片刻之后,他感觉那人走了出去,又停在门口看了自己良久,最终还是轻轻阖上了门。
封不雀如梦如醉,好想强撑着去看一眼,却终究抵挡不过睡意,彻底昏迷过去。
只当自己是在这青天白日里,梦了一场。
封不雀次日将到戌时才清醒过来,腹上的伤已经被人换了药。也不知那宋秋来是用了什么上好的伤药还是什么狼族幻术,封不雀翻身起来,穿戴整齐,再背着封雀出门,其间伤口居然都不怎么疼。
封不雀昨夜睡的厢房不算很偏,他只在宅子里转了两下便到了正堂,只是一路上不见扈燕,到了正堂也看不见,封不雀便有些急了。
宋秋来这时刚好进来,看到他,就热情得稍显做作:“封大侠醒了,身体感觉如何?”
封不雀不怎么喜欢宋秋来,但也记着他的救命之恩,认真谢过之后才问他:“扈燕去哪了?”
宋秋来露出一点意味不明的笑,“他与占槡在庭院喝酒赏月,我也是刚刚从那边过来的,”他上前两步,故意贴近封不雀,压低声音道,“扈燕那小狐妖,酒量也未免太差,喝醉了便一直要往我身上爬,我这是逃回来的。”
言罢还故意拍了拍衣服,好似真的很嫌弃一般。
封不雀闻言,眉头紧锁,然后提脚便往庭院走。他走得很快,头也不回。宋秋来就在他身后憋着笑,憋得整张脸都红了,方招来一个丫鬟,揶揄道:“吩咐下去,今夜府里要一直备着热水。”
宋秋来倒是没有骗他,封不雀赶到庭院的时候,扈燕真的喝得酩酊大醉。他双手双脚都缠在夏占槡身上,一直拿头去拱他的脖子,夏占槡躲也躲不过,只能拼命去扒他的手,扒到一半看到封不雀了,仿佛见了救星一般。
夏占槡也不管封不雀脸有多黑,就冲扈燕喊道:“扈燕你快下来!你的封大侠过来了!这次是真的封大侠!”
言罢又去喊封不雀:“封大侠我求求你了,你快把他抱回去罢,秋来已经被气走了,他若再缠着我,我今夜定又上不了床!”
封不雀这才走过去,把扈燕接到自己怀里,扈燕起初还不肯,扒着夏占槡的脖子紧紧的,嘴里左一个“封大侠”右一个“封大侠”腻腻乎乎地叫着,死也不撒手。封不雀被他弄得烦了,便对他道:“你过来,到我这里来,我带你去找封不雀。”
这种人贩子骗小孩的标准语气,扈燕居然也信。他松开夏占槡,站在地上东倒西歪的,好不容易才稳了下来,就马上歪着头去看封不雀:“此话当真?”
封不雀就说:“自然是真的,你跟我过去,想看多久便能看多久。”
扈燕皱着眉头,脑子里好似有天人交战,片刻之后,他展颜一笑,朝封不雀伸出手:“那你就带我过去罢!”
“我腿软,你抱着我去!”他说。
封不雀求之不得,心甘情愿弯下腰,把他打横抱起,扈燕双手攀着他的脖子,腿弯被封不雀牢牢抱在手中,一点力也不用出,自是舒服得不行。
从庭院到厢房并不很远,可若手里还抱着一个人,那就走得慢了许多。扈燕还很不老实,一直拿着唇若有似无的在封不雀脖子上蹭,呼出来的气息全钻进了封不雀的耳里,又热又痒。到了最后那段路封不雀就不走了,他一脚在那美人靠上轻轻一踏,干脆用轻功跃到房前。
进了房里,封不雀直接把扈燕往床上一扔,扈燕头砸在墙上,闷响一声,却没能把他完全砸清醒。扈燕揉着头,先是坐在床上傻笑,又盯着封不雀看,把自己脸都盯红了,怯生生地喊他:“封大侠。”
封不雀还以为他在叫“风大侠”,并不答应,径自洗了方巾过来,便脱了鞋也盘腿坐到床上去。
封不雀在自己腿前拍了拍:“过来。”
扈燕便跪着移了过去,移到抵住封不雀小腿的地方才停下来,封不雀又说“抬头”,扈燕便乖乖仰起脖子,任面前的人倾身过去扶住他的下颌,拿方巾去擦他的脸。封不雀常年拿剑,连指尖上都有粗糙的茧子,一双杀惯人的手又没个轻重,还只擦了两下,扈燕皮都火辣辣的,去推他的手:“你轻一点啊,不雀。”
封不雀登时就愣住了,挪开方巾,看着扈燕:“你刚刚叫我什么?”
扈燕盯着他,笑得傻里傻气的:“封大侠。”
不过短短三秒,又换了个称呼。
可适才扈燕将“不雀”那两个字喊得清清楚楚,封不雀不可能认为自己会听错,略一思索,他便问扈燕:“你叫哪个封大侠?”
扈燕看着他,就像是在看村头哪个傻子,带着些同情,扈燕说:“还有哪个封大侠?自然是只有一个封大侠啊,封不雀大侠。”
扈燕伸出手,摸到封不雀脸上,他的手柔柔软软的,触上去有些痒,封不雀却没有躲开。
他用指尖去描封不雀的眉毛“这是封大侠的眉毛”,又去点封不雀的眼睛“这是封大侠的眼睛”,一路往下移着,待摸到封不雀的鼻子和嘴时,他说“这个鼻子,这个嘴巴明明都是封大侠的呀”,他将手收回来,也不管封不雀现在是何表情,就托着自己脸颊,非常苦恼的语气:“可是这张脸却不是封大侠的,这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