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澍本来也没睡熟,立刻惊醒,坐起来抬眼看向林听雨。
他的头发乱七八糟,眼睛又红又肿,眼白里布满了鲜明的红血丝。
脸色看起来很憔悴,下巴也长出了青色的胡渣,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
看到这样的陈澍,林听雨愣了一下。
他想着要不要讲些什么轻松的话题来缓和气氛,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对视的那一瞬间,好像拍戏似的,眼泪直接从陈澍的眼眶里掉下来。
“哥,你别哭,别哭。”林听雨一下就慌了,伸手想要去擦陈澍的眼泪,“我心口疼,你一哭我就更疼了。”
“c,ao。”陈澍摘下眼镜,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恨恨地说,“林听雨,我真的是恨透你了。”
“别啊哥哥。”林听雨刚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他仰着一张苍白的脸,笑得有气无力,“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呢,你可好好疼爱我吧。”
“你的命是捡回来了,”陈澍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刚擦掉的眼泪又开始顺着脸往下滑,“我的命可差点没了。”
咚地一声,林听雨的心被这句话撞了一下,瞬间碎得七零八落。
02
后来,林听雨才从孙兰口中知道,他被送去抢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天凌晨,陈澍接到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林听雨还在抢救。
一旁林听雨的同事看到陈澍,还以为他是林听雨的朋友,犹犹疑疑地走上前来,告诉陈澍,林听雨在跟歹徒搏斗的时候,胳膊上、肩膀上连中了好几刀。
这些还算轻的,最重的那一刀伤在左胸,直接把肺捅穿了。
陈澍很多年没有失控过了,他向来以冷静的面目示人,做什么都不慌不忙。
连中医馆的员工们都说,从来没见过大老板着急的样子。
这一回,陈澍整个人都软了。
他站都站不稳,一屁股坐到了急救室门口的地上,最后还是靠孙兰扶着才勉强站起来的。
陈澍靠着墙站着,肩膀耷拉,整个人一点j-i,ng神气都没有了。
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怔怔地盯着抢救室紧闭的大门,好像丢了魂儿一样。
拿到林听雨那件血衣的时候,陈澍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
他不管不顾地抱着那件被血浸透的衣服,眼泪开始往下掉,哭到差点断了气。
孙兰被吓得不轻。
她很少看见陈澍情绪崩溃的样子。
他们相恋这么多年,孙兰是后来才知道,陈澍高考一结束就带着林听雨出国领证结婚去了。
因为同妻的经历,孙兰一直对陈澍和林听雨的感情抱有成见,对他们擅自结婚领证的事情耿耿于怀。
头几年她一直待在寺庙里,不肯见陈澍。
后来孙兰总算想通了,却还是对林听雨有所抗拒。
林听雨也从来没说什么,他一有空就拎着礼物去看孙兰。
林听雨人很勤,嘴又甜。孙兰总是装作不喜欢林听雨的样子,心里却慢慢接受了他。
孙兰总觉得自己的儿子太冲动,他和林听雨一定长久不了。
令她没想到的是,陈澍和林听雨的感情一直很好,十几年来始终甜甜蜜蜜。
直到这一回,孙兰亲眼看见自己儿子崩溃的样子,才终于明白过来,那个总是笑嘻嘻的男孩子在陈澍心里有多么重要。
陈澍是真的动了真情。
这孩子就是陈澍的命。
03
林听雨在医院里躺了好几个月才缓过来。
他一共缝了四十一针,从警生涯的第一个三等功由此而来。
所幸林听雨的身体素质一直很强,平时又勤于锻炼,高考那天被电瓶车撞飞还能毫发无损地爬起来追赶公交车,这一次恢复得还算顺利。
为了安抚崩溃的陈澍,林听雨还没出院,就向所里递了辞呈。
所里最年轻有为的中队长要离开警察队伍,领导们一下急了,轮番前来慰问。
只是陈澍对他们没什么好脸色,从始至终都板着一张臭脸,一直不停地看手表。
领导们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和林听雨谈笑风生。
关切之余,他们隐晦地提出,等林听雨痊愈出院,一定一定提拔他。
陈澍直接炸毛,以“林听雨需要休息静养不易劳累”为由,直接把人扫地出门。
看着陈澍紧绷的脸,躺在病床上的林听雨差点笑出声:“你这个人,好歹给我领导留点面子吧。”
陈澍直接把门锁上了,谢绝会客:“他们失去的是面子,而我差点没了命。”
林听雨噗嗤一声笑了,鼻尖却变得酸溜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