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继州看他,依旧是和风细雨地笑,点头答应:“好。”
“我泡茶的手艺还是可以的,平时这臭小子忙,也不知道陪他爸喝两杯。”易咏开心坏了,“丽妍快去把同兴茶砖拿出来。”
裴继州路过易多言身边时,喉咙一咕咚,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易多言早早地扭过头去,留给他高高翘起的下巴和凌乱的发梢。
裴继州忍不住噗嗤一声,顺手在他脑袋上lu 了把。
钱丽妍见不得他那样儿,看他能得意几时,拉着儿子找茶饼去了。
上楼的上楼,找东西的找东西。易敏走过来,手指搅着头发,怯怯地说:“哥,爸妈就那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气也没用。吃雪糕吗?街角开的新店,上学期拿的奖学金还有呢,请你吃!”
易多言疼这个妹妹,他把残余的亲情全都用在她身上:“那好,我还没拿过奖学金呢。”
“那是你太忙啦,否则年年奖学金,霸占第一名。”
兄妹俩开开心心地买雪糕去了,日头毒跑了游客,也没排队,一人叼一个狗爪型的雪糕往回走。
裴继州一进书房,就看上那窗了。无外乎,那是多多倚过的窗边,当时居高临下的小眼神,刹那狠狠地敲击他的心扉。
他把心头那些热烈放下,冷静后慢慢理清了思路。
好像,他挺一厢情愿的,到头来才发现,这小祖宗脾气太大,一不高兴婚礼现场也敢说跑就跑。
易咏看见裴继州出神,也不敢出声打扰。他不是钱丽妍,头发长见识短,他明白裴继州对他儿子绝不是一时片刻的兴趣,他一直认为那是男孩对玩具的热爱,没想到藏着这一层心思。
过年去裴家拜年这一传统,有一年是没有易多言的。
那是钱丽妍来易家的第一年,故意没有带上他。反正孩子小,人又健忘,钱丽妍想在京城的太太圈子里立足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但那年,裴继州欢快的从楼上走下来,眼睛一瞄,背光的脸立马黑了:“既然过年是件阖家欢乐的事,至少也要一家到齐吧。”
十几岁的少年风头正盛,凌厉起来吓死人。
易咏不敢多待一刻,带着妻子儿女落荒而逃。
老管家亲自出来,对易咏说,少爷别无他意,只不过想看见一家人团团圆圆,图个吉利。
等他们下一次战战兢兢地来时,裴继州简直像换了张脸,年纪轻轻却足够礼貌周到地招待他们。期间不断有人拜访,电话也没断过,都是几句挂断,每每一定会留他们吃晚饭。
还经常留宿,以前看来是打搅是冒昧,睡也睡不安稳。现在回想,应该是裴继州故意留人。
但能多长久?
易咏觉得男人嘛,现如今的兴趣是因为没吃到,吃到嘴里不可能不腻歪。
直到钱丽妍带着易柯敲门送茶饼,才说上第一句话。
易多言啃光了狗爪子的指头,专心致志啃巧克力脆皮。
易敏坐在饭桌边,爹妈前爹妈后完全两副面孔:“我们隔壁宿舍,根本下不去脚,就是字面意思,东西多得呦,真不知道她们怎么活下去的。”
“宿管不管啊?”
“管了,但管不了啊。总不能替她们收拾吧,碰到个瓶瓶罐罐的,宿管一个月工资都不够赔的。我那天跟辅导员进了一间男生宿舍,干净整洁无异味。”易敏眉飞色舞地一挥手,“哥,是不是你们男寝都这样啊。”
“那得分情况。”易多言他们宿舍符合这个标准,路非凡这个j-i,ng致小直男,完完全全过着老gay的日子,室友身高一米九,打完球不洗澡都不敢进屋。
易敏叽里咕噜抱怨完同学,把怨念化作语言全吐露完了,清神气爽地打了个激灵,胳膊肘一戳:“唉,哥!”
易多言正在美滋滋地舔雪糕棍,差点一木棍戳进喉咙血ji-an三升,气得他装模作样一瞪眼,五根修长的手指头冷不丁一晃。
“别,哥,我错了!”易敏立即抱头,融化的雪糕啪嗒滴在散发橘调清香的脑袋上:“哎呦我去,我早上才洗的。你们公司不是搞设计嘛,能不能带我进去剪个头发,我想见见给大明星剪头发的手艺。”
易多言义正言辞:“我是服装部的,还是最没地位的实习生,想都别想。”
易敏擦完头发,把纸巾仔细铺在膝头,对折再对折,声音轻轻的:“哥,爸跟我说了。你知道,妈眼里只有易柯。”她抬起头,将哭不哭,嘴角抽搐,“我……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看,你让我领,我就领,我都听你的。”
易多言的太阳x,ue一抽一抽地疼,跳下椅子,不客气道:“小脑袋瓜子想什么呢!这种没文化的话也能从你高材生的脑子里过一遍?”
他当场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他不受管教,但妹妹不行。
易敏摇头晃脑:“爸还是高考状元呢。”
易咏是山沟里走出来的高考状元,全家供出的大学生,初中高中的母校都挂着他褪了色的证件照。一众穷亲戚靠他们家飞黄腾达,也没少背地里骂易多言妈妈家是“绝户”,别人家的孩子有样学样,他小小年纪就开窍,一概没学过。
他们高考成绩全省排名都惨不忍睹,越混越回去,难怪易咏着急。
易敏又说:“哥,我就是想跟你说,我谁都不听,我就听你的。”
易多言大觉满意,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易敏小狗似的,颠颠蹭过来。
易多言给了她一个脑瓜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