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彦中便是后者。
于怀恩不清楚成为术士的条件是什么,只知道程彦中幼而敏慧,才赋优异, 被形容为“有特禀异质,迥越伦萃,岐嶷兆于襁褓,颖悟发于龆龄”。他于七岁时被皇家术士协会的sān_jí术士杨馆挑中,收为了唯一的学生。如今程彦中刚年过四十,已是二级术士巅峰差一步便是sān_jí术士,即便放在圣域也称得上一句出类拔萃。
世人多赞程彦中惊才绝艳,于怀恩想到李流光,便觉得理应如此。民间常说外甥多似舅,李流光以前痴痴傻傻不算,只他在草原见到的李流光,便同程彦中颇有相似之处,同样称得上一句惊才绝艳。若李流光傻病早一日养好,自小被程彦中带在身边,多年后会不会又是一个程彦中?可现在,于怀恩想到李流光在草原的诸多举措,冷硬的脸上微微有了丝暖意。他跟圣人说的不是假话,他确实在李流光的身上看到了绮娘的影子。
这种感觉无法形容,或是风仪容止,或是行事做派,总隐约有那么一丝熟悉的地方。
于怀恩感慨地想,五郎跟圣人不愧是父子,连喜欢的人都颇有相似。只盼五郎比圣人走运一些,莫像圣人一样活成孤家寡人。
他想的入神,先前的侍从已带着一名术士学徒返回,表示程彦中术士要见他。
一行人到了协会门口,该术士学徒冷漠地表示程彦中术士只见于怀恩一人,其他人没有资格踏入协会的土地。协会做派向来如此,一众人包括于怀恩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吩咐了几句,于怀恩上前一步跟着该学徒踏入了协会大门。
“这边。”
该学徒示意于怀恩站在他右手边等一等,举手轻轻敲了敲挂在一侧木柱上的小钟。
清脆的钟声穿透了黑暗,伴随着“叮铃叮铃”的声音,一辆长约七八米,前头封闭,后面敞篷的钢铁怪车沿着固定的轨道行驶过来。
于怀恩眼皮一跳,该学徒待车停施施然上了车,随口报道:“甲-23号,程彦中术士的实验室。”
于怀恩跟在对方后面上了车,沉默地寻了个座位,对周围陌生的一切视若无睹。
该学徒大概跟他也无话可说,同样寻了个座位,自顾自掏出一本《实验记录》,就着外面璀璨的灯光,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没走多久,车辆再次停下,很快又有人上了车。对方视线扫过车厢,落在于怀恩身上,面上不由浮现一抹讶然,显然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外人。
讶然过后便是倨傲,来人下巴微微抬起,正要质问于怀恩是什么人,最先带于怀恩上车的学徒冷冷道:“莫多事,这是程彦中术士的客人。”
程彦中三字显然有一定的震慑力,对方脖子一缩,讪讪地坐到了后面。
一路走走停停,时不时有人上车有人下车。于怀恩发现坐下的车辆虽然行驶缓慢,但胜在十分平稳。只看车上有人看书,有人伏在座椅上书写着什么,有人缩在一起打瞌睡,便知道这种平稳才是这辆车所追求的。他扭头看向车外,发现偶有车辆从其他方向行驶而来。错身而过的瞬间,两辆车上相熟的人还会打个招呼。也有人同带他前来的学徒打招呼,于怀恩记住了对方的名字——程奇。大约是程家人吧。
不知走了多久,四周流光璀璨的灯火仿佛无穷无尽。直到车辆又一次停下时,程奇才起身对于怀恩说:“到了。”
甲-23号,程彦中在协会中的地盘,是一座前后三进的院子。院内灯火辉煌,最醒目的便是一座高达五层的灰色小楼。于怀恩几乎一进院子,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于怀恩?”
“正是某。”于怀恩不卑不亢道。
灯光下,程彦中大踏步而来。四十出头的年纪,身量颀长,穿的不是白色的术士法袍,而是一身素色团花锦缎的便服。他不动声色打量了于怀恩一眼,一双眼睛熠熠生辉,好似带着神光,顾盼间丰神飘洒,器宇轩昂。
“你有流光的消息?”程彦中开门见山地问。
于怀恩点头应是,将李流光写给程彦中的信递了过去。
程彦中对李流光的关心不似作伪,顾不得返回小楼,当下便拆开信飞快看了起来。只是当他看到信中内容,神色不免有些疑惑:“硫酸、硝酸、盐酸?”他叠好信,略一思索便吩咐程奇去协会仓库将李流光需要的酸各购入二十斤带回来,随后示意于怀恩入内他有事要问。
程奇利索地转身去买酸,程彦中往回走了几步突然道:“听说你前段时日去过安北,你给我讲讲流光在安北的事吧。”
他竖耳倾听,于怀恩详细将工坊、玻璃、水泥等讲了一遍。见程彦中不置可否,略一斟酌又大概提了提李流光同圣域术士的冲突。冲突的详情他并不清楚,但结果却是知道的——如今圣域术士范世杰正带着范敏堂在李流光的工坊做事。
当于怀恩说道这里时,程彦中的额头跳了跳,低声道:“胡闹!”
他却是一阵后怕。李流光初生牛犊不怕虎,竟然胆敢截杀术士。如今侥幸胜了还好,万一败了落在对方手中,可曾想过会有什么后果。
“流光可是加入了圣域?”程彦中猜测道。
于怀恩想到安北传回的情报,干脆道:“据某所知,不曾加入。”
“那你去安北,可曾见过流光的老师?”
于怀恩摇摇头:“不曾。”
“流光既无加入圣域,又不曾跟在老师身边,那他是靠的什么截杀的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