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有!”雷强君越说越激动,“当时我把保安都叫来了,本来想报警的,后来还是算了。”
“遇到医闹的确该报警。”明恕问:“最后为什么算了?”
“不想把事情闹大。”雷强君摇摇头,“患者也是可怜人,把人家逼到绝路,就是将自己逼上绝路。”
明恕点点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龙天浩闹过那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了吗?”
雷强君已经将病历调了出来,边看边说:“龙天浩第一次来我这里就诊是去年10月11号,来我们医院之前,他已经在另外三个医院就诊过,都没有效果。最后一次来我这儿是今年5月19号,我负责任地说,我对每个患者都一视同仁,但别人的诉求是能够正常生活,龙天浩的诉求是打高强度比赛,所以我对龙天浩更上心,也尽力了!去年他来找我的时候,左手手指弯都弯不了,严重肿胀,外加疼痛,我已经给他治到日常生活没有问题,还能打一打低强度游戏的地步了。我没有对不起他!”
“那看样子龙天浩的情况是在逐步好转。”明恕说:“他为什么突然对你说要砍死你这种话?”
“他着急,等不下去了!”雷强君说:“别的我也不清楚,我的患者太多了,我不可能将所有j-i,ng力都放在他身上,我治得了他的手伤,治不了他的心病!”
眼看休息时间就要结束,明恕问:“龙天浩有没有跟你提过古筝?”
雷强君茫然道:“古筝?没有,他在弹古筝?”
明恕观察了雷强君一会儿,起身道:“今天麻烦你了,以后如果还有需要你配合的地方,我会再来。”
雷强君神色莫名,“好,好。”
离开骨科,明恕马上调来5月19号的监控。
视频里,龙天浩出口不逊,歇斯底里,扬言自己的手废了,都是庸医的错,自己就算做鬼也不会放了雷强君。
门诊大楼人满为患,骨科的走廊上很快挤满看热闹的人,龙天浩不久被保安带走,整个过程持续了7分钟。
“在场的人都知道龙天浩有严重手伤。”明恕沉声道:“理论上讲,他们每一个人都可能告诉龙天浩——弹古筝有助于手伤恢复。”
邢牧想不到那么远,“但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恕将视线从显示屏上挪开,冷静想了片刻,不敢立即下结论,“走,陪我去龙天浩的家一趟。”
来看直播的粉丝已经越来越少了,房间越发冷清,龙天浩打完一场路人局,半天没说一句话。
有粉丝讥讽道:“什么几把主播,哑巴吗?还签约呢,不会说句话啊?”
龙天浩心中本就烦闷,直接和那人喷了起来。
双方吵得不可开交,有人点了举报,平台管理介入之后,龙天浩的房间被暂时关闭。
“c,ao!”龙天浩心烦意乱地骂了声,几分钟后,双手捂住脸,死去一般瘫倒在电竞椅上。
他租住的地方条件很差,房龄三十多年的老房子,硬件软件都跟不上,晚上总有醉鬼乱敲门,半夜时常听得见楼上的ji,ao床声。
龙天浩决定打职业就和父母断绝了关系,早几年根本赚不到钱,后来稍微能赚钱了,手又坏了,这一年治手已经将积蓄全部花光,靠直播的微薄收入苟延残喘。
房间里只有电脑运作的声响,安静得毫无生气。
过了很久,龙天浩睁开眼,忽然压抑地哭起来。
他咬住自己的左手食指,竟是生生咬出了血。
血腥味顷刻间在空气中弥漫。
几分钟后,他站了起来,关掉电脑,关掉电源总闸门,两手空口离家,向楼顶的平台走去。
老房子很多都能上到楼顶,龙天浩站在栏杆边向下望去,叹了口气,身体颤颤地攀过栏杆。
第61章 无休(21)
“龙天浩!”
一道陌生却又似乎在哪里听过的男声从后方传来,龙天浩翻越栏杆的动作一顿,旋即回过头,朝声音的来处看去。
明恕是一路跑上楼顶的,说话时却稳稳控制着气息,几乎没有喘。
他向龙天浩招手,“过来!”
龙天浩在重案组见过明恕,双眼通红,喝道:“你来干什么?”
明恕谨慎地靠近龙天浩,“我不来你不就要从这里跳下去了吗?”
“我……”龙天浩情绪不稳,左手死死抓着栏杆,下意识反驳道:“我没想过要跳下去!”
“那你就松开手!”明恕声色俱厉道:“过来!”
龙天浩没有松手,仍旧紧紧贴在栏杆边,短时间内抿了好几次唇。
很明显,他在害怕。
但这种害怕并不是普通人面对警察时的害怕,而是一个自我判定不高的年轻人,在面对一个年长、优秀的同性时,由内心投s,he出的自卑与畏惧。
明恕并未收敛起那种颇有威慑力的气场,反倒步步逼近,“这是老房子,栏杆上全是锈,你不是爱惜你的左手吗?怎么还抓着那栏杆?”
龙天浩闻言条件反s,he放手,低头一看,手掌上全是暗红色的锈。
沉锈似血,沿着掌纹深一寸浅一寸地铺开。
明恕看准时机,飞快前掠,在龙天浩还未反应过来时,已经将人彻底从栏杆边带离。
龙天浩猛力挣扎,可明恕高出他一个头,力量更是没得比,他被钳制着,根本挣脱不开。
跟着明恕赶来的邢牧看得心惊r_ou_跳,“领导,现在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