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城听着听着,睁开了眼睛,慢慢撑着地面坐直。
灯光和y-in影同时攀附在他的脸上,而他的五官像是骤然被冻住的冰。
他的肩膀微微发抖,手指在地面上一点点紧握成拳,双眼在y-in影中直愣愣地望着她。
“你再说一遍,从头开始,仔仔细细地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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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熹十七年7月5日中午,第一星系的夏星,此时已经陷入了一片风雨飘摇。
安德鲁老元帅抱病不出,好像策划整起谋反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把公众的诘问和舆论的压力全部都丢给了皇宫里的元琮。
白玉京皇宫的正大门外,广场上围满了各大媒体和愤怒的民众,人们的呼喊声汇成了巨大的声浪和海洋,震天动地。
即使站在御书房里,元琮都能隐约听到一两声“滚出皇宫,滚出白玉京”的喊声。
他的眉梢忍耐地跳了跳,深吸一口气,丢下手中的文件,表情y-in郁地说:“我们都找了三个多月了,还是什么都没找到,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
红龙正细细摸着书桌下的暗格,闻言表情动也不动,仍是温吞吞地说着:“世子殿下别急,皇后若是手中有传国玉玺,不可能一直不拿出来——没有玉玺,就算太子也不是正统。玉玺既然不在他们手中,就一定还在宫里,我们只要找到玉玺,您就能顺利登基了。”
元琮毕竟才二十多岁,这三个多月来自各方的巨大压力已经让他难以承受了,听了红龙这么不痛不痒、不咸不淡的一通话,顿时爆发了。
他一把扫掉皇帝书桌上的东西,暴躁地吼道:“你说得倒是轻巧!‘荆棘’的人都他妈是干什么吃的?三个月前连两个女人都看不住,让人逃了也抓不到,还跟我说她们肯定已经死了?玉玺?哈,玉玺——这么长时间,皇宫每块地皮都快被翻烂了,玉玺在哪里?!”
红龙垂着头听训,眼中却闪过一丝不耐烦和杀意,等元琮发泄完情绪,他抬起头,仍是一副温和淳厚的模样。
“世子殿下,请您想想亲王殿下当年的冤屈啊,”他循循善诱道,“我们得为他报仇,让元彻一家血债血偿——不能让亲王就那么白白牺牲了啊,殿下。”
元琮颓然跌坐回椅子里,伸手扶住了额头,痛苦地低喃:“父亲……父亲你在天上,就不能帮帮我么?”
第三星系和第四星系现在都落到了卫峥的手里,太子和皇后都还活着,舆论压力铺天盖地,而安德鲁那个老不死的现在又想独善其身,隔岸观火……
他该怎么办……他还能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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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鲁·冯·施密特元帅府。
老元帅刚刚吃完了午饭。他年纪大了,胃口不好,一大桌搭配得宜、营养丰富,由天然食材烹制的中饭,他只吃了几口便让机器人撤下去了。
这么一桌饭菜,以塞涅格市下城区的人们一年的收入都吃不起,但在他眼里,不过是一桌寡淡乏味,让人提不起胃口的东西罢了。
撤掉饭桌后,机器人拿来了老元帅每餐饭后都得吃的降压药和降血糖药,林林总总加起来有一小把。
安德鲁吃完药,拍了拍些微滞闷的胸口,不得不感叹自己真的老了。
他已经一百五十二岁了,早年的戎马生涯回赠给他的不仅是荣誉、权力和地位,还有一条断腿和浑身数不清的伤痛。
如今他手握重权,坐在帝国的权力之巅,也难免觉得高处不胜寒。
元帅府里除了老元帅以外,没有一个活人,只有冷冰冰的机器人和智能系统,他一生未婚,无妻无子,孑然一身。
因为人都是善变不可信的,这世界上,只有机器不会欺瞒背叛他。
安德鲁不相信任何人,他的腿就是曾经因为信任他人而付出的惨痛代价。
智能系统的人工女声在空气中响起,不急不缓:“先生,您有一名访客。”
安德鲁抬起头,花白的眉毛动了动,慢吞吞地问:“是谁啊?”
系统说:“未知访客。”
紧接着,空气中浮现出一个虚拟屏幕,安德鲁看着画面中的人,缓缓地拧起了眉毛。
等安德鲁走到客厅时,访客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访客对老人鞠了一躬,恭谨道:“午安,施密特元帅,您近来身体可好?”
“我倒还不错,老毛病复发罢了,”安德鲁坐进沙发,笑呵呵地说着,一眯眼睛,“倒是你,这时候到我一个老头子这儿来,有何贵干呐,安总管?”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自从元彻死后就仿佛隐形一般从人前消失的安佛海。
安内侍仍躬身站着,好像不管面对的是谁,都一副恭顺可靠的模样。
安德鲁却不敢小瞧这个看似普通的中年人,要不是他,他们的计划根本无法实行。
谁会想到,在皇帝身边服侍了六十多年,看着皇帝长大的内务府总管,竟然会是那个联合外人背叛皇帝的人呢?
啧啧,也不知道元彻被慢慢毒死的时候,是个什么心情。
安内侍微笑道:“如今朝堂动荡,内阁人心不稳,新首相压不住事,正是需要您坐镇的时候,怎么反倒在家休养起来了?”
安德鲁笑着摇了摇头:“老啦,老啦,身子骨吃不消了。再者说,帝国没有我,也还有大把的人才嘛。”
安内侍道:“依我看,元帅怎么是想坐山观虎斗呢?”
安德鲁笑容一顿,这话说得十分失礼并且突兀,以安佛海表面面团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