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着热气的药汤,腾出只手来推开半敞的木门。
屋内平静无风,弥漫着青色的香烟。
空无一人。但无常似乎早已了然。他走进屋,挨着香烛台,放置好仍腾着热气的药汤,仿佛是为某个病人而备。
这碗药汤,想必他定不肯喝下,毕竟它散发的浓烈苦涩气味已经盖住了烟香。
现日薄西山,天边上霞晖透过窗落在屋内,铺在药汤上,反s,he出金光,汤色如泥土混着黑石,但现在看来,却好似琥珀。
或许,也没这么苦涩。
他的事只是带药回来罢。回来不过多久,无常就出了门,莫约半个时辰,他便走到了无量寺前。
面前是宏大的寺庙,身后是入了半山的白日。
突然,原本站在寺前的无常弯曲下左膝,直直地跪在地上,随即,他的右膝也放了下来。
他就跪在那里,跪在这可说最庄重的寺前,跪在这可说最无忧的自在天。
如古树,经沧海桑田而不朽。
可这时,山间突然吹来一阵风,刺眼的晚霞中的苍天古树,在无人所见之处,悄悄落下一片树叶。
无常猛地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看向紧闭的寺庙,颤抖着开了口:
“不...不可能...三百年前的佛魔大战应早就...”
突然,在无常的脑海中,闪过某些零碎的片段:
当年苍梧山的雅正堂,他冷声说:我要龙啸剑。
修炼出关后,只身一人到北荒之漠,傲视剑上的大漠石。
答应魏四宁厚此彼薄,想至他于死地的誓言纸,不得不到凰之城,九天凤凰之尾...
这一刻,江榭从始至终所有的行为都有了一个解释:
解开浮生剑的封印,唤醒魔皇姜北萧。
事实就是如此,即便无常想从中找出能否认这个结果之处,可...谁都知道,那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清澈的瞳孔似乎便有些涣散,他闭上了双眼,直到身后的烈日快要沉进山中时,又重新睁开。这次,那双琥珀无了之前的杂质,甚至比以前更为清澈,微微透明。
“贫僧定会尽全力了却此劫,哪怕...付诸性命...”
这时天空已无任何日光,月轮皎洁,僧人仍跪在寺庙之前,不知是不是月光多缘故,那挺直的脊背投下的y-in影似乎动了动。
......
江榭还是忍不住回过头,便见身后丘陵纵布,起伏跌宕的自在天被拉远了。
如今他的修为已至渡劫,从魂穿到这世界至今已时隔两年多,当他颇有闲功放下修炼的脚步时,却突然发觉自己很忘却了很多,关于他的来历,关于他以前的世界,仿佛他的脑里只剩下拿到浮生剑,然后离开这个世界...
还有,一个白色身影。
在竹林边缘流畅着温和的山风,仿佛能抚平世间的所有浮躁。
许久,江榭终默不作声地抹去那个白色的身影,不知它何时会再次归来,于是他便转过身,踏进三步竹林之中,没再看身后一眼。
原本到骨岭需在三步竹林之中朝着西北方向而行,可江榭的路径却微微偏向了南方。
他没打算直接回骨岭调息,而是直接到双仙镇的无不知打听冥蝶花和捻珠手的下落。
这次凰之城一行除了收集到九天凤凰之尾,他还有另外重要的发现。
唐翠柳果真是有人在背后推动。
而推动她的这份力量,来自于仙缈的朝廷。
不知道这份力量到底有多大,但不可否认,它已经露出了尾巴,他想021也察觉到了,不过至今仍没回来,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事缠身了。
江榭抬手挡了挡透过竹叶的阳光,现在已日薄西山,而据电子地图上来看,到双仙镇仍然有一段路程,若不能动用内力,那便只有马不停歇地走上一宿,或者,就在原地休息。
他有一奇怪的感觉,促使他必须加快进度。
不过某人实更担心自己的心绪会因放松下来而被打乱,于是没有停步,连夜朝双仙镇赶去,翌日午,江榭便到了此处。
上一次至双仙镇已是两年前,他早已没什么印象,不过再次到达这里时,却觉得没什么变化。
江榭重新戴好他的面具,按着地图上的地标,走到了无不知的大门前。
在宏大门口接客的依旧是两个女人,江榭正了正面具,朝着两人走去。
两位女人见来了位戴着面具的男人,依礼恭敬道:“客人,请这边走。”
只见男人淡淡点了点头,便直接朝大门“撞”去,两人女人见状,心里了然:这人自带着面具,知道大门处的幻术,想必定是无不知的常客。
按道理说,这男人身上的气质不应该被忽视,若是常客,想必早已印入脑海之中,可奇怪的是,两位女人竟毫无对他的印象。
思索间,男人已经穿过了阵法。
江榭走过灯火微暗的长廊,来到三个岔口处。
“天地”,“气运”,“人和”。
关于这天地间奇珍异宝的所在,想必他应该走进“天地”这一岔口。可不知为何,江榭的视线却放在了“气运”这一岔口上。
许久,江榭终收回了视线,朝着“天地”的岔口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