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听人家说什么要知世故而不世故,书上也都爱写这号人,可世故是什么样?是杜德明这样本性如此的?还是自己这样到一地换一面具的?
“当然是要请,”方卿听见自己说,“可我爹......您也知道,我不赶回去,我怕......”
嘴快舌灵,吐字跟炒蹦豆那样的,他还是学不来,只能话里推推搡搡,能躲就躲。
“嗨!左右不过是个形式,我开玩笑你还真当真了,咱方老师青年才俊,可是给学校争光的好苗子,”说着往自己位子上走,那摞作业本到底是坚持不住,倒了,方卿心里莫名一阵烦躁,可耳边还是叭叭响着:“不像咱这样的,半截身子入土,只能尽职尽责,做个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这话一股子酸味,还瞎现。
这时候上课铃正好响了,外头瞎闹的学生开始往屋里跑,很快外面就静了下来。
方卿笑了笑,没说话,他走回自己位子上,理正了那摞作业本,拿着书出去讲课。
走在走廊里头,那些学生不在外头疯,趁着上课前老师还没到的那一会儿唧唧歪歪。
有一瞬间,他想到了乔万山,这个时候他在干什么呢?到地了开始干活了吗?矿井里头卫生吗?人好处吗?会有人这样为难他吗?
听说挖矿苦得很,那苦,是苦在身,纯粹卖力气的活,到晚上能累得挨着板子就睡着,他竟然有点儿羡慕,文化人的体面底下,一来二去的,不累身,却累心。
这才刚周一,他就感觉心里有点乏。
日历停在三月十八,人才走两天,可他想看乔万山的拼音信了,歪歪扭扭,却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