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郑予北连走路都有点摇晃,被林家延扶着腰送进了淋浴间。之前闹得兴起,身上总少不了有几个牙印,林家延一边给他清洗一边心疼地亲吻他,特别诚恳地跟他道歉。郑予北偏过头,在水流下轻柔地吻住林家延,只是贴合着嘴唇,谁也没有更进一步。
眼下这个吻里,显然有着把心都交给他的无悔温柔。林家延觉得心里微微发酸,似乎一颗寻常人的心脏已经承受不了郑予北的深情,他怕自己无以为报。
这边林家延借安抚之名,行了荒 y- in 之实,那边林家栋却在做着跟温馨快乐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事情。他临回家前已经下定了留住未婚妻的决心,一纸请调报告递上去也不管领导会不会高血压,自己收拾了行李硬请出假来,急急忙忙逃回了上海。基地那边如同石沉大海,一星半点的消息都没有,说他不心慌不害怕,那绝对是假的。
国家保密的科研工作,必定是容不得有人半途而废的。虽然林家栋太过年轻并不是核心技术人员,他参与的项目也未必那么绝密,但这样的先例从未有过,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凭什么能被批准调回上海。
他等了好几天,等得胆战心惊,等得夜不能寐,最后等来的竟是这么一封电子邮件,来自一直极为看重他的顶头上司。邮件里说,烂泥糊不上墙,狼崽子养不熟,想滚可以,一期任务必须完成。
一期任务进度已过半,余下的多则两年,少则一年半,是肯定可以顺利完成的。可看到如此干脆的答复,林家栋却像被人劈头盖脸扇了几个耳光一样,整个脑袋嗡嗡作响,脸上滚烫,心里冰凉。
那心情就跟一个成天吵着要离家出走的顽童差不多,终有一天父母将他踢出门去,当着他的面跟他说他想滚也未尝不可,这孩子十有□是要崩溃的。
军营是他的梦想、骄傲和归处,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军装一旦穿上就绝难脱下,否则就是剥皮一样的痛。扶着笔记本电脑的手早已凉透,林家栋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感受着那种从胸腔深处翻涌出来的疼痛。
就在那一刻,林家栋清晰地意识到,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就像失去爱人的时候才明白爱情的分量一样,他动了离开基地的念头,才骤然感到自己肩上的责任。
他是导师的得意门生,出了校门直接进了基地,一路顺风顺水甚至是平步青云,靠的真的不仅是他自己的能力。每一个赏识他的人都不遗余力地帮助过他,如今每一分感恩戴德的心情都争先恐后地冲出记忆的海平面,它们让林家栋痛苦不堪。
某种程度上,他林家栋的人生根本就不是自己的。
66、2 ...
虽然出行的时候重修旧好,但根本矛盾还在,李袤还不至于天真到以为这样就算从此一帆风顺了。母亲本来是喜欢林家栋的,青年才俊,英姿勃发,大凡是个女人都挪不开眼。老人家现在跳出来挑挑拣拣横加阻挠,也无非是怕自家女儿嫁了之后独守空闺,白白给一年见上一面的老公养孩子看房子。可怜天下父母心,顶着儿女的怨恨也得坚守原则,李袤跟家里闹了几天很快就开始不好意思了:再闹未免不识好歹。
女孩子不管多么独立,心里总还是有一块地方是留给父母的。爹不疼娘不爱的日子过了一阵子,李袤从郁郁寡欢中猛然惊醒,突然发现自己找不到林家栋了。也许是恋人间的心灵感应,李袤风风火火敲开林家大门的时候,碰巧就是林家栋闹得最凶悍的那一刻。
林家夫妇正站在紧锁的房门前,几次想敲门又不得不作罢。李袤深知林家栋这一番挣扎十有□是为了自己,满心愧疚地向未来的公婆连连道歉,得来的回应也只有叹气。
不过半刻之后,林家栋近乎悲壮的强行辞职行动得到了最终的判决。他猛地拉开房门,对着门外忧心忡忡的父母和未婚妻说了句“我下个月调回上海”,随即又歇斯底里地摔上了门。
面面相觑了几秒钟,他们听到了屋里传来的嚎啕大哭声。
这一哭如何了得,李袤只觉得自己脑子嗡的一声,眼泪不由自主就掉了下来。她自己并不知道,稍一愣神的功夫她已经泪流满面,丢下手袋不管不顾地拼命砸门:“家栋!林家栋!你开门!开门啊!”
林家栋大概是把头闷进了被子里,传出来的声音难听极了,活像是受了重伤的野兽。
“我错了,都是我错了!我不该逼你回来……”
林家栋根本顾不上理她。那种剥离了血r_ou_与信仰的感觉实在太惨烈,痛得他失去了其它的感官,自顾不暇。
等他把情绪发泄完了,窗外的天也暗了,抓过电话打给弟弟想出去喝一杯,结果怎么打都是关机。整个林家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时候已经到来,昏沉入眠的林家栋无法预知这一切,当然也没有任何人能够预知。
也就是这一天,林家延也丢掉了自己心里的光荣和梦想。他的设计被盗用,投标遭到竞争者的刻意打压,下班的时候收拾了全部的东西从办公室走出来,包括郑予北送他的那盆植物。
这件事发生得太过突然,林家延整个人从竞标失败的那一刻起就是懵的,直到抱着花盆回到家里,心底的愤怒和不甘才渐渐渗透出来。郑予北有这样一个父亲,自然是上天所赐只得领受,可他林家延何辜,跟他一起辛勤工作的同事何辜,竟然要平白遭受这样的攻击陷害。
有些人就是这么无耻,导演了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