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点了点头。
贺霖说:“你就坐我位子好了,到时候我也坐你位子,反正都是最后一排,也方便。”
等下午上课时候,江予到了五班,看到贺霖的桌面,才知道他说的方便是什么意思。
书桌右边三分之一的区域七七八八堆满了一座模拟卷和辅导书的小山,桌肚里不说凌乱,但江予简单翻了下,也是各科卷子混搭着堆在一起,真不知道这人想找需要的东西时要花多久时间。
江予抬手按了按太阳x,ue,拿出手机,给贺霖发了条消息:“你可真好意思。”
贺霖还跟他装傻充愣,发了个“?”。
江予没再理他,对着这座山发了几秒愣。贺霖是左撇子,所以即使这座山堆了再多东西也不影响他写字,或玩手机。可右撇子的江予就不行了,他最终无可奈何地把它们移了个位,给自己辟了个能写字的空间。
一中没有晚自习,不过高三学生在放学后加了节补课,比平常晚些下课。等回到了家,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俞宁茵提前给江予发了消息,说爷爷奶奶已经休息了,让他直接回三楼,晚饭给他装饭盒里。
经过一楼外时,江予往里望了眼,老人家躺下得早,唯一可能还亮着灯的主卧在另一面,所以此时只能见着一片黑。
他径直与贺霖上了楼。
倒是贺霖,自从一鼓作气跑到二垒后,总喜欢缠着江予讨要一个晚安吻。
这会儿也是,到了二楼,贺霖拽了下背带,他就懂了。随即往前凑了凑,印了个吻,再道句轻柔的“晚安”。
等江予真正到家,俞宁茵因为提前与他联系好,已经热好了饭。他回家,洗个手,便一人坐到餐桌前吃着迟来的晚饭。
俞宁茵在一旁吧台上泡着咖啡,问他:“高三生活怎么样?”
他答:“和以前差不大多。”
胡乱扒拉了几口饭菜,他又说:“以后就直接把饭放楼下吧。”
俞宁茵端着咖啡坐到他身旁:“不是都说了,你回来这个点你爷爷奶奶都休息了。”
“他们上床还没睡呢,我就进去和他们打个招呼。饭肯定能在他们睡前吃完。”
他语气是云淡风轻,却带着些不由分说的意味。
俞宁茵笑了:“怎么了这是?这么突然粘你爷爷奶奶。”
江予却对这问题未置一词。
当时进入高三,虽然住在同一栋楼里,但由于他几乎早出晚归,连晚饭都是因为顾及到不想影响爷爷奶奶休息,所以带回了三楼自己家吃,于是与爷爷奶奶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一周以来不过周末的两天。
见一次,便少一次。
所以这次,虽然麻烦了些,但每次与爷爷见一面,即使只是说一句“我回来了”,都好过最后的悔不当初。
俞宁茵随了他:“你要在一楼吃的话就给你放一楼吧,吃完自己把碗洗了。”
江予点点头,道了声“知道了”。
从次日开始,江予便按着与俞宁茵说的,回家后先去了一楼,与爷爷奶奶打声招呼,再独自吃了晚饭。
离开前,他再次进了卧室,说句“晚安”,只是又加上了一句看似多余的叮嘱。
“爷爷,最近走路小心一些,碰到些石子路台阶什么的,小心别摔了。”
江爷爷不以为然,觉得自己被看低了,还佯装凶他:“你真当你爷爷老眼昏花,连个路都走不了了啊。”
江奶奶在一旁拍了他一掌:“小予关心你,你别不识好歹。”
转而又向江予柔声说:“这么晚了,还要复习功课吧,快上楼去吧,别弄得很晚睡。”
江予应了声,这才回到三楼。
导致江爷爷去世的具体原因,父母也没与江予细说。他只知,当时江爷爷正是在高三开学后不久,因为摔了一跤进了医院。虽然一时恢复,可之后病情恶化,在icu没撑过几天就走了。
所以此时,他所能做的,也不过是一句叮嘱,毕竟条件不允许他二十四小时都绑在爷爷左右。
即使多做克制,神色上的担忧依旧掩盖不住。贺霖总是与他同进同出的,有时甚至一天下来,他与父母说的话加起来都没有贺霖对他倾倒的唠叨多,被发现也是不可避免。
既然数学是在一班上,江予自然是懒得挪位子,贺霖顺势坐在了他旁边。
这天要讲去年的区一模卷,贺霖翻了半天,还是没能从杂乱无章的包里找到他要的卷子,于是主动举了手,向老师报告:“老师,卷子没带。”
那数学老师本就教五班,估计也清楚贺霖的习性,摆了摆手就说:“和旁边人看一下,下次不许忘了。”
贺霖“诶”了一声应下,屁股也没挪,贴着椅子就被搬到江予旁边。江予瞥他一眼,将卷子往旁移动了些许。
贺霖却从他桌上翻了张草稿纸,大笔一挥写了三个字:怎么了?
没头没尾的问句,江予在旁边打了个问号。
贺霖写到:看你一天魂不守舍的。
江予握着笔,拇指停留在笔尾,一下一下地按,咔嗒咔嗒声不停,平时能扰得人心烦意乱的噪音却在此时承担了转移注意的任务。
已经九月中了。时间太过久远,他记不清爷爷去医院的具体日期了,只依稀记得是一个周二的放学后,因为那天放学后的加课是上的数学,他与贺霖一起出的教室,比平常早了几分钟。
如今日子一天天地接近,他心中的不安也成倍堆叠,如同被束缚在铁轨上,眼睁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