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我从梦中醒来,估计是晚上吃的太撑,睡得不沉。醒来后又翻来覆去地睡不去。索性穿衣起身,找了件披风,不惊动朱栾,悄悄走出帐外。
夜间的野外,已经有了一定的寒意,周遭静谧无声。卫兵举着火把来回巡逻,见到我,无声地行礼问候。护卫长走到我面前,小声问道:“木小姐有什么吩咐?”
“夜里睡不着,出来吹吹风。”我随意地答道。
护卫长目光闪烁了一下,默默从队伍里提出两个卫兵:“夜深寒重,木小姐注意身体。这两个卫兵会保护小姐。还望小姐别走得太远。”
我点点头,对卫队长友好地笑了笑。他恭敬地再次行礼,带着小队继续工作。
我看了两个卫兵一眼,他们不敢抬头看我,头盔大大的阴影盖住了他们的面部。我无趣地摇摇头,缩了缩披风,向帐营旁的草原走去。
天似深蓝色锦缎,严密铺开,星光在这片天地里格外璀璨,闪耀着神秘的光彩。我轻轻呼吸着凉丝丝的空气,静立在这茫茫黑暗中的唯一一处光明中,感觉即便是自己的这处光明也可以被轻易地融入进黑色里。
思绪在静夜里很容易开拓,回忆也会悄悄没上心头。传说,夜空里最亮的星辰是你最爱的亲人,遥遥望着你。于是那年之后,我一直都将自己头顶的那颗当做母亲。默默仰望着,即使寒夜也觉得分外温暖。
我和子淇一样,很小就失去了母亲,但是年幼的记忆中,母亲的爱和温柔永远是心中至深至重的存在。子淇又因为是庶出的缘故。父君觉得不能让姑姑的独子受苦,坚决地让子淇长期住在我们家里。
失去母爱,但我们有了加倍的父爱。然而父君的担当和辛劳也让我羞愧,想要分担一些。有次跟父君提起,把我当男孩子抚养就好,可父君轻柔地摸摸我的脑袋,微笑不语。年月匆匆,我觉得,父君不能再这么劳累下去了。或许,我应该让父君在朝政新的局面得到稳定的时候早早离开了。希望稳定的那一日早些来到……我合掌祈祷。
“谁!”我正望着夜空发呆,左边的卫兵忽然低声叫道。
我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向后面。却不防备地被一团白粉迷到了双眼。我熟识药理,很快给自己服下一粒药丸,眼睛不再被粉末阻碍。灰障里有人匆匆逃跑。我立即使用遁术,无声息地转移。尘障之外的草原太过广阔,我不好再追踪,默默看着一个纤细的黑影渐渐隐入旁的树林。而这次安营的位子很是独特,一侧是草原,一侧是树林。营地就在靠近草原的地方。周围都有重兵把守,那人看来很是熟悉兵力部署,完全绕开了卫兵,顺利进入树林。
可是……我看了看两个倒地身亡的卫兵。他为什么要杀死护卫,而却不尝试杀我?我不敢追进不知底细的树林,思索了片刻,清了清嗓子,放声叫道:“啊!杀人了!……”
嘈杂的声音自寂静的夜里撕裂开,稍远处的营帐齐齐亮灯,一簇簇火把从四处窜出随后接头,一群人开始向这边涌来。
父君估计被我的叫声吓坏了,伸手将我环进怀里:“子潇莫怕,子潇莫怕……”我眼角瞅见了地上现在照的一清二楚的尸体。咝——七窍流血?要不要这么骇人……佩佩吓得躲到了子淇的身后。子淇却也好不到哪里,脸色白得吓人。
我却好整以暇地将周遭人惊愕失措的表情一览无余。注意到萧御景在默默地用目光谴责我。好吧,我应该演的更像一点的,这么淡定的表情会被人察觉到吧。不能让人借机起疑我干脆将头埋在父君的肩膀下,一动不动。父君,以为我受惊太过,体贴地拍着我的背。
萧御景因为能力全优,被指派去检查尸体。我悄悄转过身子,目不转睛地看他动作。只见他翻弄身体后愁眉难展,眼睛不留痕迹地扫过我才看向父君:“下官需要进一步鉴定才能向大人禀报结果。”
父君点了点头。萧御景又说:“下官看来这手段非同寻常,或许会对皇上或是各位大人的生命带来威胁。皇上指派下官彻查此事,所以下官想早日解决案件。现在还望……宰相大人能够允许下官烦累木小姐,连夜做个供述。”
父君沉默良久,担忧地看看我,见我神色清明并没有什么大碍,才道:“……这事就拜托萧大人了。子潇你早点歇下,养好身子。”
“父君放心。”我握住父君的手,眨眨眼示意自己身子没有那么弱。
萧御景恭敬行礼,转身领我向他的帐中走去。
两具尸体被安置在副帐中,萧御景散退众人,领我走向副帐。
他停在尸体面前,双眸笑得如月牙般:“怎么?竟然一点不怕?”
“是多亏萧大人教导得好。”
“是啊,我教出了个比自己厉害的学生,的确欣慰。”他突然神色凝重,“如果我没猜错,你那药……最终导致的是七窍流血而死吧。”
“这有什么的,很多药都可以达到这种效果……你这是怀疑我?!”我冷下脸来。
“不是我怀疑,而是有人指使我怀疑。”他目光不避,认真地看着我。
我狐疑地蹲下身子,反反复复检查片刻,又探了探自己的暗袋。起身的时候身子都有些稳不住了:“为什么?会是谁?”我的药不见了。
“我也不知道。但是他一定没有料到,我不可能怀疑你。”他将声音压得很低,靠近我说道,“我不会怀疑,但是不代表别人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