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中秋  君首为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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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四章中秋[1/1页]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暑热渐渐消退,夜晚吹面而来的风多了丝丝凉意。

陆家里发了秋衣,燕青领了两套秋衣正往回走,冷不防拐角处撞上了一堵人墙,他被撞得倾身往后,连忙想要稳住身形,腰上早已多了一条臂膀,紧接着就听见调笑的声音,“书呆子,怎么连走个路都往我身上撞呢?”

燕青一看是陆予珩,顾不得被撞得有些疼的鼻子,揪着人就上下瞧了一番,“少爷,你没事吧?”

陆予珩笑眯眯看着他,“就你个身板儿,多来两次都不怕。”

燕青无言,陆家少爷小时候小巧玲珑,长得跟年画上的小金童似的,天冷的时候穿着大红棉袄撒着两条小短腿跟在自己身后转,时不时会撞自己身上,然后腿一软就跌坐在地上,扁着嘴泪汪汪地瞅着自己,模样委屈得不得了,他要是不赶紧弯身把这小祖宗抱起来哄,准能哭个昏天暗地,哭完了还不算,非要爬上老夫人的膝盖告状。

老夫人最疼小儿子,自然是他说什么便是什么,招了燕青去问话,那小祖宗坐在旁边转着滴溜溜的眼眸看着,一看老夫人想要罚他,立刻跑过去抱着他的腿大声嚷着不准,弄得老夫人哭笑不得。后来小祖宗总算窜了个儿,不再需要仰着头才能看清他,扬眉吐气了好一番。

陆予珩摸了摸他的头,有些好奇,“书呆子,你在想什么?”

燕青晃过神来,看着眼前长身玉立的陆家少爷,还是忍不住露出怀念的笑容,语气里多了点感慨,“你小时候多可爱,真讨人喜欢。”

陆予珩凑近他,“真的么?”

燕青笑着点头,“就是有时候太淘气了。”陆家小少爷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神勇无比,在偌大的宅子里撒腿乱跑,一刻都不肯安分,爬树逮鸟撺兔子,整一个小皮猴子,燕青跟在身后简直操碎了心,更别提那一群被整得鸡飞狗跳的下人了。

陆予珩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显然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候不是还小么。”末了又拉着燕青兴致勃勃地问,“你小时候肯定也跟我差不多吧,是不是?”

燕青摇了摇头,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你当谁都跟你一个样呢。”

陆家少爷鼻孔朝天,“你骗我。”

燕青捧着秋衣走进房间,放入衣柜中,“谁骗你了,我小时候总要跟着先生念书习字,每天都要学好几个时辰。”

陆予珩跟着走进去,“我小时候也念书习字啊。”

燕青笑,“是,少爷,你念书时书都是拿反的,习字时墨迹横飞连脸上都不能幸免。”

陆家少爷继续鼻孔朝天,“我都不记得的事情,那肯定是你编出来诓我的。”

燕青无奈,“是是是,都是我诓少爷的。”

时至中秋,家家户户都制月饼,酿桂酒,赏圆月,燕青和厨子一同在膳房里忙乎。制作月饼时需反复揉面,作酥为皮,又以松仁、核桃仁、瓜子仁馅儿,微加冰糖、猪油混之。制好的月饼上有蟾兔捣月图样,食之不觉甚甜,只觉香松柔腻,十分诱人。

“唔,味道不错。”陆予珩溜进热气腾腾的膳房,摸了一块制好的月饼,掰了一块塞入口中,“核桃仁是不是放少了?”

燕青忙得脚不沾地,一回头就看见溜进来偷吃的陆家少爷,还自个儿在那里嘀嘀咕咕个不停,他连忙把人劝出去,“少爷,待会儿便要祭月,你不先去庭院看看么?”

陆予珩见燕青实在是忙,膳房里的活儿他又插不上手,便又溜溜达达出了去。

“秋暮夕月”的习俗由来已久,夕月即为祭拜月神之意,中秋佳节时,家家都要设大香案,案上摆月饼、西瓜、苹果、红枣、李子、葡萄等祭品,其中月饼与西瓜是必不可少的,西瓜还要切成莲花状。

像往年一般,陆家在庭院的碧心亭前设大香案,摆好月饼瓜果,由老夫人将一尊月亮神像放在面朝月亮的方向。红烛高燃,月色如霜,老爷子领着一家人依次祭拜月亮,然后由老夫人分切月饼,待主人家吃了团圆月饼,底下的一众下人亦开始分吃月饼,请来的戏班子开始搭台唱戏,庭院中一片欢声笑语。

陆老爷子难得回来一趟,老夫人不时与老爷子低语几句,二人面上皆是喜色。周卿卿坐在陆予珩身旁,心不在焉地看着戏台上眼波流转的花旦,模样楚楚的花旦捻指甩袖,隔着花袖偷眼望那俊俏小生,曼声唱,“……只愿君心似妾心,两相望,两心结,恁般良辰莫辜负,莫辜负……”

好一个,只愿君心似妾心,好一个,恁般良辰莫辜负。

台上唱得缠绵悱恻,台下听得连声叫好,周卿卿偷眼去看身旁之人,他正含着淡笑看戏,眉目染了烛灯温润的光而一片旖旎,如此良人,奈何良人?她微微低下头,忍住眼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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