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纲破口骂道:“狗日的不长眼睛,也不知闪个道儿,险些惊了你纪爷的马”
哑失帖木儿是个鞑官,平素本来就比较跋扈的,他也知道这纪纲不好惹,本想打个哈哈说笑两句也就过去了,不想纪纲张口就骂,哑失帖木儿脸上挂不住,忍不住骂道:“呸狗仗人势的东西,跟爷爷这般嚣张爷爷随永乐爷征战天下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夹在哪个娘们裤裆底下讨生活”
纪纲不提防他竟敢回骂,一时气得脸膛发赤。
哑失帖木儿反正开了口,一想背后还有汉王撑腰,倒不怵他,唾沫横飞,戟指大骂:“你纪纲给皇上牵马坠镫做个下贱马夫时,爷爷就已做了一卫指挥,百战沙场。到如今你靠那拍马溜须添沟子的龌龊手段,竟然爬到与爷爷一般地位,这也就罢了,还跟爷爷摆谱儿,你我同为二品,爷爷凭啥给你让路”
纪纲这秀才虽是个被休学的,可毕竟是读书人出身,这般市井间骂人的话儿,他还真不是哑失帖木儿对手,那哑失帖木儿滔滔不绝,竟骂了纪纲一个狗血喷头,气得纪纲一张脸青中透紫,紫里发黑,偏偏没有这么连绵不绝行云流水一般的话儿骂回去。
纪纲与哑失帖木儿同为都指挥使不假,可都指挥上边还有什么官儿有大都督左右都督都督同知都督佥事,薛禄就是右都督,在官职上比纪纲高出sān_jí,结果却被纪纲打得到现在一下雨还往脑袋里潲呢,纪纲会在乎与他平级的哑失帖木儿
纪纲气得浑身发抖,向前一指,厉声喝道:“把这狗日的哑失帖木儿给我拿下”
“谁敢”
哑失帖木儿嗔目大喝,他手下几名亲兵也呛啷啷长刀出鞘,虎视眈眈地看着纪纲。
纪纲的手下不甘示弱,也纷纷拔刀出鞘,两下里剑拔弩张。
四下里百姓一看两伙军爷要干仗,立即纷纷走避,就在这时,一条胡同里熙熙攘攘的却拥出许多人来,个个青衫儒服,头前几人抬着三牲祭礼,香案灵牌,原来是进京赶考的举子们汇合到一起,要去秦淮河北岸贡院街旁的夫子庙祭拜孔圣,以求考个好成绩。
那举子的队伍浩浩荡荡,后边根本看不到边儿,前边看见情形有异,想站也站不住,再说他们手里捧着祭祀孔圣的祭礼,还真不怕什么人,于是便一窝蜂地涌过来,把两伙人愣是挤到了两边。
纪纲见此情形,不禁大皱眉头,他虽嚣张,也不敢得罪全天下的举子,尤其是跟孔圣挂了边,那边哑失帖木儿心里也有点打鼓,纪纲在京里跋扈惯了,他如今后边虽有汉王撑腰,却也不宜与纪纲闹到不可开交,便隔着人群摞下一句场面话道:“某还有要事在身,不与你聒噪,小的们,走了”
哑失帖木儿拨马而去,纪纲想起还要接迎那位蒙古皇后,眼下不宜与哑失帖木儿太过计较,便狠狠盯了哑失帖木儿的背影一眼,阴声道:“竟敢跟我纪纲作对哼一个月内,老子必摘你的脑袋,叫你晓得纪某人的手段”
说完,亦拨马而去。
草原上,四支人马静静肃立,如鼎之四足。
太平和把秃孛罗虽然想保存实力,却也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一见马哈木败的狼狈,只得再起精兵,一路追来。如今,四方人马在草原上摆开了决死一战的气势。
眼下的局面,哈什哈一方和马哈木太平把秃孛罗的实力差可比拟,因为马哈木三王原本打算是对哈什哈部落形成绝对威慑,从而迫使哈什哈低头的,并不想与他拼个你死我活。战略目的不同,使得瓦剌三王把主要兵力都摆在了西南部草原哈什哈部落的驻地上。
可是哈什哈却命令所属各部分头突围,放弃了自己的固有草原,而他本人却集结精兵偷偷潜回了巴尔喀什湖,夺取了战场的主动。眼下瓦剌三王的总兵力,比哈什哈带来的兵力只略多一点,无法形成绝对优势。论战斗力的话,大家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更高明。
草原上不怕打仗,哪怕你有百万大军,我可以跑给你追。他们怕的是这种摆开决战架势的仗,这才是最惨烈的局面。但是,现在他们已经僵持到了这一步,谁先退却谁就会威名扫地,就等于谁主动放弃了争霸草原的资格。
所以,他们的背后有的是路,但是他们无路可退。
每个人都知道这一仗是如何的惨烈,也许他身边许多人的生命,包括他自己的生命,将终结于此。每个人都握紧了兵器,那是他生存下去的希望。
作为头领,马哈木哈什哈等人心中都有些懊悔,他们知道彼此实力相差无几,原本没想这么早就撒破脸皮大干一场的啊,到底是怎么发展到今天这一步的仔细想来,竟是无迹可寻。
不能再等下去了,士气不可能这样无止境的高昂。
瓦剌三王和哈什哈不约而同地吸了口长气,缓缓扬起右手的钢刀,准备下达决战的命令。
“师师傅这可是千军万马,比不得咱们以前经历的场面,你真要下去”
高坡上,马哈木部落的营寨中,公孙大风面如土色地问道,这个一向胆大包天的盗墓贼已经被眼前无边无际的杀气给吓破了胆。
万松岭没理他,他仰首望天,无声地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