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嬷嬷。”
……
雨半夜就停了,地面湿漉漉的,空气中弥散着泥土的腥香。清晨,阳光穿透薄淡的云层,洒下丝丝缕缕的金芒,风过树影,吹拂天际朝霞绕缭。
可能是松阳郡主太想见孙子了,銮驾原定巳时初刻起程,刚到辰时正刻,松阳就提前命銮驾起程了,比预定的时间早了半个时辰。从他们一行驻扎的镇子到金州的北城门仅十里路,大概需要半个时辰,刚过巳时初刻,銮驾就进城了。
金州府尹杜大人率金州辖区一州四郡十二县的官员提前半个时辰到北城门迎接,他们刚到,就赶上銮驾进城,众官员百姓赶紧行参拜。
旌旗招展,帐幔礼流辉,鲜衣怒马、宝盖流苏彰显皇家威仪、富丽尊贵。
“免礼,去驿站。”温和且极具威严的声音从中间的四驾马车里传出来。
杜大人微微一怔,询问的目光投向松阳郡主的贴身随从,明明定好先去金州府衙,怎么改成去驿站了?随丛冲他点了点头,让他按松阳郡主的要求去做。杜大人赶紧派人回去收拾驿站,又亲自引领銮驾朝驿站走去。
金州城的驿站与府衙隔着一条街,因来往的官员少,驿站年久不修,显得很破旧。自半个月前,武烈侯府的侍从住进去,修缮洒扫,驿站才象样了。松阳郡主突然要去驿站,杜大人始料不及,又怕招待不周,暗暗捏了一把汗。
锣鼓宣天,欢声悦耳,銮驾的细乐清越悠扬,与天家的富贵fēng_liú相得益彰。
銮驾徐徐有秩,向驿站行去,看热闹的人群分列两旁,满脸兴奋,低声议论。
听说松阳郡主召他,杜大人赶紧来到马车旁,垂手躬身施礼,态度恭敬。武烈侯府是皇亲国戚,松阳郡主又出身皇家,听说很强势,哪怕不经意间,也不能有半点怠慢。杜大人心里没底,谨慎小心伺候,就怕小鞋上脚,难以摆脱。
“杜大人,演兵场还在驿站对面吗?”
“回郡主,原先驿站对面确实有一个演兵场,那是几十年前的事,下官在《金州史志》上看到过。现在驿站对面建起临时练兵的校场,比原来的演兵场缩小了一半。校场四周又盖起了数排敞厦,供官兵休息,演兵的场地就更小了。”
“原来的演兵场很大,可容纳几万人排兵布阵,演兵场正中间有一个十丈见方、一丈多高的石台,旗杆很高,都是筑铁打造。出征之前,将帅要到石台上誓师,鼓舞军心,抓到俘虏,也会到石台上斩杀。”松阳郡主声音温和悠然,意味深长,象是闲瑕无事,聚几个经年的老友,共同追忆往昔岁月。
杜大人陪笑,沉吟片刻,问:“郡主来过金州?”
马车里悄然无声,气氛好象凝固一般,只有时急时缓的呼吸声隐约传来。杜大人知道问错了话,赶紧陪罪,松阳郡主轻声长叹,又跟他聊起金州的风土人情。
驿站到了,松阳郡主又让把銮驾停到校场,吩咐文健去安排一行人的饮食歇宿。又让随行的管事婆子周嬷嬷传话,说她在校场的敞厅内接受官员的参拜。
松阳郡主临时决定与原来准备的程序完全不同,变化令杜大人应接不瑕,他又不敢违背松阳郡主的意思,赶紧让人重新准备。
马车停到校场前面,车帘掀开,丫头拿出脚凳垫好,扶松阳郡主下车。松阳郡主下车之后,眯起眼睛,手搭前额,举目四望,脸上神情若有所思。
她周身透出一股英气,皮肤白皙,面容姣美,年近五旬,看上去只有三四十岁的年纪。深红色金银丝鸾百鸟朝凤纹绣朝服穿在她身上,很合体,她肩披五彩霞披,头发盘成朝凰髻,头戴攒珠镶玉累丝金凤冠,穿戴妆扮彰显华贵威仪。
周嬷嬷扶住松阳郡主的手,问:“郡主,您要先回驿站洗漱更衣吗?”
“不了,先见金州的官员,把他们打发走,我就轻松了,再梳洗更衣。”松阳郡主扶着周嬷嬷的手向校场内的敞厅走去,边走边讲一些陈年旧事。
高耸的石台位于校场后面,旗杆犹在,围绕石台有数排敞厦,供过往的大队官兵安置车马、歇脚休息。半副公主銮驾也有二百余人,驿站住不下,文健就让人提前把校场的敞厦收拾出来,供銮驾车马停宿,倒也干净方便。
松阳郡主来到西面的敞厅内坐定,杜大人领队,带官员带礼仪参拜。松阳郡主端坐正中受礼,讲了一些忠君爱国的陈词老调,众官员再次行礼,参拜完毕。
杜大人奏禀说宴席摆在府衙,天近午时,请松阳郡主移驾府衙赴宴。松阳郡主微微皱眉,她不愿意应酬这些官员,可她乘銮驾而来,这就是必行的礼节。
官员参拜完毕,林嬷嬷和高嬷嬷带大丫头和使唤媳妇来给松阳郡主见礼。她们原本在府衙等候,听说参拜的地方改到校场,她们又赶紧来到校场。
高嬷嬷冲围观的人群摆了摆手,看到一个小厮点头,她舒了一口气,陪着笑脸跟松阳郡主说了几句恭维讨喜的话。过了一会儿,内侍传报说平家人求见,松阳郡主面露笑容,赶紧让宣他们进来,并让周嬷嬷出去迎接。
周嬷嬷在王府时就伺候松阳郡主,又陪嫁到徐家,在武烈侯府仆从中的体面仅次于林嬷嬷一家。松阳郡主让她出去迎接,就算给足了平家人面子。
平大夫和王氏走在前面,平二舅与杨氏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