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长眠中醒过来以后,玲珑九月开始畏寒的可怕,常常手不离手炉。
逐子应命而去,叫了两个婢女移了两只铺着虎皮毯扶手椅,另配上一些小点心小零食——他的那个主子有点贪吃,恢复女儿身,越来的喜吃零嘴。
而后,又叫人搬了一架落地屏风摆在两个扶手椅后,体贴的将背后的冷风挡去,如此,她们坐着就不怕冷了,只有暖暖的阳光晒在她们身边。
最近又给递上一个手炉。
坐定,玲珑九月淡笑着接过后说:
“老了!瞅瞅啊,一觉醒来,都当祖母了!”孩子的咯咯笑声自东边传来,她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将自己靠到了椅子上。
“所以啊,您该早些给安安宁宁的爷一个正式的名份了!”
金凌见缝针的递了一句话去。
玲珑九月闭嘴,低下头,合上眸,那神情就如同完全没有听到这话一般。
“娘亲……”
等一会儿,没等到回音,金凌催了一句。
“凌儿,有必要吗?”
玲珑九月轻轻的似在叹息一般的说道:“我的身体……不中用了!何必非得劳师动众的结这个亲!”
“怎会没必要!当然有必要!”
金凌跪倒在她面前,急忙纠正这种说法:
“父亲大人一直盼着您能做她名副其实的妻子,而不是这样子名不正眼不顺的留在靖北王府!”
一双手爬上膝盖,她认真的摇了摇月姨的身子。
玲珑九月睁眼,脸上扯开一抹冷落的淡笑。
她伸手,描着媳妇姣美的面颊,对着这张脸,她依稀可以在这孩子脸上寻到小姐傲气的轮廓。
眼睛一眨,时间便匆匆过去了。
“没有我,他这些年,也过来了。凌儿,以后,我终不能陪他久远,何必要用名份把一切定死?况且,燕老夫人那边,也是过不了关的!月姨是不贞之人!”
她轻轻抚了一抚金凌光滑的发顶,将这个自小令她牵肠挂肚的孩子抱住,长长吁了一口气道:
“孩子,这辈子,月姨还能有幸看到你和熙儿这般幸幸福福的,便足已,至于其他。不必多想!”
这种语气,很决绝。
月姨这是打算一辈子不嫁了吗?
那燕伯伯怎么办?
“娘亲,您有所不知道,父亲大人已向朝廷辞官,他说,你们已经分开太久,他的余生将来用来陪你!你生他生,你死他死!”
这是燕北今日在朝堂上说过的原话。
玲珑九月的身子震动了一下,呆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
“辞官是应该的,水满则溢,月满则亏,燕家如今已荣极,是该避这个嫌。只是,他的余生,应该拿来补偿平姗才对!他这辈子没有对不住我,是我对不住他!其实我不该留在靖北王府的,然而不住这里,我又能住哪里?”
看来,她这是真不想成亲了。
原因可能是多种多样的,其中龙苍的一切,对她的伤害实在太深太深,拓跋曦的存在,一再的提醒着她那些不堪的过去,然而,她与拓跋曦总归是母子,这层关系无法抹煞,所以,燕熙让他住在了靖北王府。
燕熙说:“已经发生的事,不可改变,我们只能无条件的接受,逃避永远解绝不了问题,只有心坦然了,那个包袱才算真正放下了。”
话虽如此,可是想要超脱这个心结,谈何容易?
“可是……”
金凌还想争辩几句,玲珑九月笑着点住了她的唇:
“去把宁宁抱来!月姨想抱抱小孙女……”
摆明了不想再继续这个事了。
金凌忙让逐子去让燕蓉和拓跋曦把孩子抱回来,回头时,见月姨闭起眼,气色苍白之极,脸上已失去了早年那种白里透红的健康之色——
也可以这么说:属于她的花样之季已不复存在,她的心门已经关上,也难怪燕伯伯急巴巴的想辞官。
她的心有点痛,总觉得是自己害了月姨这一生——即便她清楚真正害惨月姨的是宋黎那干人。
不一会儿,安安和宁宁来了,玲珑九月带着一抹隐约的笑,将两个孩子托在手上,亲亲这个,亲亲那个,两个娃娃立即便在她手上笑成了弥勒佛。
“娘亲娘亲,这个宁宁像不像我小时候,像不像,像不像?”
虽然和玲珑九月分离了十几年,再见母亲,青春正好的燕蓉一点也不疏离与人:不可否认,平姗把她教的很出色,这份功劳,人眼皆见。
“像!”
玲珑九月看着孩子,似有一些触动,嘴角的微笑深了一些。
她这辈子,生了五个孩儿,最最疼爱的便是燕蓉——那是她和燕北真正爱的结晶。
可惜她只生养了她,却从没有真正的养护于她。
她低低亲亲这个小娃娃,只怕以后她也无缘看着这小囡囡养成吧!
“老夫人来了……”
暖暖的阳光底下,一干正逗着孩子闹的欢,管家忽匆匆飞奔过来,脸色有点不安。
金凌也皱起眉来,忽记起自己回燕府没有马上去给这位老祖宗叩头,这老顽固兴许不敢说教她什么,但这么急巴巴的跑来,只怕又要闹出事来。
“管家,将不相干的外人给老身轰出王府去!”
满头银发的燕老夫人拄着拐杖,在平姗的搀扶下自园径上走来,看到拓跋曦时,怒吼了一句。
*
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