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广涯敛了气息悄悄走进,眼睛一动不动地仔细观察她。
少女好似独立的模样,一双带着薄茧的软白小手,认真搓洗着她手下已然凉透了的小乳猪。
待洗完过后,她拿着抹布擦干了乳猪的身体。
随手拉过火炉,点火烧热,再上架烧猪。炉火红彤彤的,猪毛一根一根卷起,发出刺啦刺啦的炸裂声。
“你——”袁广涯蓦然出声,他很想叫叫眼前的少女。
她真的出乎他意料的美丽与健康。
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他一直悲观地觉得,她养不了多大的。这样孱弱瘦小的女孩子,他总是在想,若是芳尘也去了,那他自己也会不会也跟随自己的女儿而去。
如今的芳尘,却让他欣喜。
袁广涯想就这样默默地看着她,又想叫叫她,听她铃儿一般的声音,叫自己一声阿父。
就这样,他开了口,“你……还好么?”
明月辉本来反应足够敏锐,无奈如今来的人太多了。她又穿着袁芳尘的衣服,这令她感到深深的不安,被这种不安影响,她整个人都心神不宁的。
以至于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人,已经观察了她如此之久。
当那声“你——”出来之际,她整个人如惊弓之鸟,吓得差点跌坐到地上。
明月辉警惕性地看了一眼来人,她心中清楚,眼前这个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的男人,定然是师姐的家人。
“芳尘,你没事吧……”袁广涯赶紧跑过来,想要扶一扶眼前被惊得摇摇欲坠的少女。
谁知那双手还没递过去,少女水一般的杏眼惊恐地瞧了他一眼,连炉子都还没来得及灭,提起裙裾,一瘸一拐地跑走了。
她身后依旧跟着那只小雏鸟,模仿着她的姿势,摇摇摆摆地走远了。
乳猪还在炉子上哔啵作响,袁广涯哭笑不得,他的芳尘怎的这样害羞啊,真的好生可爱。
这般想着,他叹了一口气,观察起那个炉子来,芳尘走了,他得接手这个工作才是,不要给芳尘增加负担。
毕竟还是袁家最为尊崇的家主,他从小到大哪里干过这样腌臜的事情?袁广涯观察了半天过后,卷起了袖子,拿起铁夹子,笨拙地想要给这只乳猪翻面。
“不是这样弄的。”一个温柔苍老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袁广涯回过头来,只一眼,他就吓得有点说不出话来。
身后的女人可以说是他有生以来见过最为丑陋的人了。
两只眼睛极度分开,嘴巴歪斜,鼻子塌成了一个诡异地弧度,五官极为古怪地挂了一张面皮之上。
下一刻,他长久以来的教养督促他镇静下来,平静地接受身后人的善意。
“嗯?”袁广涯镇静地询问。
女人伸出一只干枯丑陋的手,礼貌地接过夹子,熟练地翻烤起来,“是这样的。”
“主要是要达到给乳猪除毛的效果,这样烧一遍,肉质也会更香。”丑陋的女人解释着。
“原来如此啊。”袁广涯蹲下来,看着乳猪在女人手下,乖顺地变了模样。
他突然觉得女人没有那么可怕了,这个山上的人,每一个都跟他的芳尘一样,心是好的,是善的。
两个人渐渐就做菜聊了起来,女人是一个非常健谈的人,她的厨艺也臻至化境。
以袁广涯的身份地位,君子远庖厨,他从未进入厨房这样一个地方。所以这里的一切都是那般新奇,他看着女人如何熟练地择兰花苗,用刚采来的野菊花做糕点,麻利地为乳猪肉刷一层层自家采制的蜂蜜……
他蹲在这里看女人做菜,其实还有一个目的。
就是他的芳尘也会来帮忙,或者是帮着cǎi_huā,或者是负责刮鱼鳞,这只容易受惊的小兔子在这女人面前尤为地乖顺。
袁广涯假装绕有兴趣地看着女人做菜,其实是想多陪陪他日思夜想地女儿,多在她的身边待一会儿。
可他不知道,他此时此刻的所作所为,会在有心人心中,引起多大的波澜。
那般重逢的喜悦与不安,那般相见不能认的辛酸与痛楚,那般眼睁睁看着自己阿父对着其他的女孩展开慈爱的笑颜,那样的感受,一点一滴地荡进这个丑陋而奇怪的女人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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