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厢房静悄悄的,临花园的一面墙上,一副绣着山水画的巨大纱窗占了一半的面积,阳光从几近透明的窗纱透进来,照亮了整个房间。靠墙摆着一张长十尺宽五尺的案台,案台上堆放着各种或华丽或素雅的布匹,有的已经裁剪好,边上还有一堆碎布。如雪坐在案台前,一双灵巧的手飞快地穿针引线。她身上穿着一件玫红的丝绸罗裙,外罩雨后清新的软烟罗,头上梳着一对灵蛇髻,一缕秀发从耳旁垂下来,美丽不失端庄,妖艳而不媚俗,哪里像个丫环的样子?比大富人家的小姐还要来得华丽气派。不过下人们都习惯了,谁也不会说她半分不是,都知道府上的公子宠着她。
这长长的案几是昭玉前些天让木工制作的,木头上打了一层蜡,十分光滑,上面摆的布匹都是昭玉让明慧派人四处搜罗来的。如雪在里面找了一下,无论华丽的还是素雅的,全都只适合女儿家穿,她想给公子做件衣服都不成。
“公子,您赶紧回去歇着吧,身子这才刚好了一点,不要又累坏了。”如雪一边飞快地穿针引线,一边扫了一眼正在和手上的锦囊作斗争的昭玉。
“我不是歇着呢么?为什么看你做就那么容易呢?”昭玉病了十天后,身体竟自己慢慢好了起来,这一刚好她就迫不急待地来找如雪玩了,见她在做衣服,自己也拿着一块碎布摆弄起来,费了半天功夫,终于做出了个锦囊,但这上面的刺绣可就难住她了,绣了半天,这两只鸭子还是一塌糊涂。
“这是女儿家的活计,您一个男子做起来自然是无法得心应手了!您要绣个什么样的,把图样画出来,如雪给您绣上去便是。”如雪将线翦断,打了个结,又开始缝另一边,公子跟个孩子似的,对什么都感兴趣,这女儿家的东西他也要来一脚。
“我这不是陪着你嘛,不然你一个人做多没意思。”昭玉嘴上道,她也是个女儿家啊,为什么人和人的的差别就这么大呢?却不想想自己从小到大就没拿过针,这女红又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得好的,即便是她画得一手好画,那也不是生来就能画得那么好,虽然天赋的确占了一小部份原因,更多的却是她数十年的勤奋努力。
“公子真是的,这也是能陪的么?”如雪笑着摇摇头,“您要怕如雪一个人寂寞,陪如雪说说话便成,小心一会儿把手扎疼了。”
“唉,我的锦囊妙计啊……”昭玉叹着气,看着手中的锦囊,眉心纠结。
“什么锦囊妙计?”
南秋月从门口进来,走到昭玉身边一把夺过他手上的锦囊,看了一眼便乐不可支地大笑起来,“哈哈哈……玉儿,你这绣的是鸭子么?”
“没见识,那是鸳鸯!”昭玉撇撇嘴,伸手去抢,“还给我!你还我……”
“是鸳鸯么?我还以为是鸭子呢?哈哈哈……”南秋月一只手将锦囊举得高高的,一边笑着逗昭玉。
“你还我,你这个无赖!骗子大夫……”昭玉双手抓着他的衣服便往他身上爬。
“那你说说是要送给谁的,说出来我便还你。”南秋月低下头来看着他,眼中闪着光辉。
“我自己的,快还我!”昭玉恼羞成怒了,绣得那么丑她已经没脸见人了,居然还取笑她!
“好啦,还你了,小野猫!”南秋月将手放了下来,再不还他他这一身衣服就要毁了,这大热天的,他只穿了一件衣服,被抓破了他就要春光外泄了。
昭玉心疼地看着自己的锦囊,她讨厌别人碰她的东西,尤其这件东西还被取笑。南秋月看他懊恼的小脸,不禁笑了出来,还真是个孩子呢。
“要不要我帮你?”南秋月在软榻上坐了下来,好整以暇地道。
“你会吗?”昭玉只当他是在消遣她。
“你想要绣成什么样?”南秋月将他手上的锦囊拿过来,看着上面绣得一塌糊涂的两只鸭子,不,据说是鸳鸯……
“就鸳鸯戏水吧。”昭玉压儿不信他会绣出来。
南秋月的手轻轻一用力,线就断了,将上面绣得一塌糊涂的丝线拆掉,他的动作优雅而熟练,三两下就将上面的鸭子拆得不见影了。昭玉看他拿起针,还以为他是在装模作样,当看到他修长的手指飞快地在锦囊上穿针引线时,不禁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大名鼎鼎的鬼医,使得一手出神入化的银针,竟然拿着绣花针绣锦囊,简直是拿着牛刀杀**。
如雪也停下了手下的动作,看着那个刺绣功夫比她还厉害许多的男人,不觉十分汗颜,男人一个个都这么全才,让她们这些女人还怎么活。幸好,全才也就府上这二位,其他男人还是正常的。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鸳鸯戏水便绣好了,鸳鸯浮于水上,似乎能感觉到水面的动荡,不得不说这绣功十分之好了。
“哇!好漂亮!”昭玉伸手拿过来,手指轻轻抚着上面的鸳鸯,简直爱不释手。
南秋月的嘴角微微上扬,“喜欢吗?”
“太喜欢了!喜欢极了!”昭玉叹道,“谁若是做了秋月的妻子,可真是个有福的。”
如雪也走过来看南秋月绣的鸳鸯,听昭玉这么一说,笑道,“南公子也就给公子绣个锦囊罢了,又怎会给女人家绣东西?便是他自己,恐怕也不曾绣什么物什罢。”
南秋月不置可否,心下想道,若玉儿是个女子,便是为他做几件衣服又如何?只可惜如此模样,偏生是个男儿身!这情这长相,若为人夫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