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阳初升,静悄悄的街道还笼罩在一片雾蒙蒙中,瑞城最豪华的客栈里忽然传出一阵聒噪的敲锣声,三楼一排天字房可怜的房门不约而同被一群暴躁的男子从内向外地踹开。其中一人宝蓝锦衣,头发散乱,黑着一张脸张口就骂:“哪个混帐王八活腻的孙……呃……公、公、公子?!怎怎怎怎么是你!”
听他这么一喊,其他睡眼未睁的男子脑子“轰”一声,看着靠在栏杆上白衣飘飘玉树临风神抖擞的南玉调一脸严肃地提着铜锣,全都清醒过来了。
柳生再次揉揉眼睛:“南?”又撞撞隔壁的毒六,指着那厮扰人清梦的祸害,“我没看错吧?”
毒六也是一脸疑惑。蓝心张着嘴,半天才坑坑巴巴道:“公、公子……莫非……出什么事了?”
“对!”南玉调表情凝重地点点头,“非常严重!”
她这一说,在场铁血男儿无一不严正以待,齐齐拱手道:“谨遵公子吩咐!”
“嗯——”南玉调满意地点点头,递了一封信给毒六,“限你一个时辰内办妥!偷抢拐骗,不择手段。”
毒六一怔,心中不由得揣测,究竟何事南玉调竟要这么急着去办?连忙拆开信封,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密密麻麻写着:排骨、里脊、羊肋、牛筋、茄子等数十种食材以及十数种香料,脸迅速拉下来。但他从来不是多话的人,收好清单迅速往早市的方向跑去了。
“你们,你们,还有你们!”南玉调手指一扫点过数人,“去把云湖边上的画廊给我包了!”
“包了?”几人一愣,连连点头,心想这回公子又要大干一场了,忙提起神,撒腿就跑了。
剩下蓝心和柳生两人还在碎碎念。
“柳兄,你何时见过公子在午时之前醒来过?”
“从未。她大约也不曾知道太阳是打哪边出来的……”
“莫非此次事态这般严重?”
柳生瞥一眼南玉调:“我看未必……”
“柳生——蓝心——”南玉调倾身过来,左拥右抱,目光狡黠,“你们这文化人嘛……就留在这给我画像吧!”
“画像?!”
于是,当江家大小姐手挽竹篓,提着裙子一步一个优雅端庄地出现在客栈里的时候,南玉调已坐、倚、站、躺、趴换了n个姿势;正侧、斜侧45°、斜侧30°、仰、俯、后脑勺、大脑门调了n个角度;嬉、笑、怒、嗔、愁摆了n个表情,折磨得柳生、蓝心二人握着笔的手直发抖了。
“小哥哥,你这是在做什么呢?”温柔得直叫人心窝一软的声音在空气里荡漾开来。
南玉调一偏头就看见此一窈窕淑女亭亭玉立在楼廊里,风一吹,吹开女子斗笠的遮纱,南玉调登时目光一紧,仿佛在这张任何人看了都想叫一声“舒坦”的脸上看到了巨大的“情敌”二字。当下朝柳生飞了个媚眼,勾勾嘴角道:“知道么,不怕有贼心,就怕没贼胆。名花若有主,就该松松土。”
柳生当下手一抖,“唰”地就就给话中人添了个八字胡,无语地瞪着始作俑者:你一天不折磨人就活不下去是不?
江瑟倪却是立刻双颊飞出红晕,娇羞地垂下眼帘,大约的意思就是:说什么呢?真坏……
蓝心莫名打了个冷战,无辜又天真地看看柳生又看看南玉调:什么?什么!什么意思?有谁来给我解释一下么?
南玉调理理头发、甩甩袖子,无限风liu地踱到江瑟倪身边,一手就揽住这闺女的小肩膀,邪恶地吹了口气:“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看着面红耳赤仿佛头顶生烟的单纯少女,南玉调心中涌出一股愧意,一转手勾走了江瑟倪手上的竹篓,换一张亲疏得当的笑脸,“眉娘的药?差人送过来不就好了?这一路七弯八拐的,坐轿子可颠得难受了。”
水眸莹莹一闪,便听这“第一才女”柔声细语道:“十年南与北,得君不相忘,日日朝如暮,望穿君归路。”
南玉调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敢情这妮子当真了,开口就用这么情意绵绵的五言绝句回应了自己的“玩笑话”,这“土”松得出乎意料的顺利,南玉调反而越发心虚,尴尬地笑了笑,一个劲地朝柳生猛使眼色。
柳生似乎是叹了口气,青衫袖摆在两人之中一隔,不冷不热沉声道:“在下柳生代眉娘先在此谢过姑娘赠药,只可惜今日家事繁忙,怕不能好好招待姑娘。还请姑娘切莫怪罪,待他日我等暂平琐事,再到贵府拜访姑娘,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江瑟倪这般蕙质兰心的女子又怎么会听不懂柳生的意思?她朝南玉调幽幽一瞥七分柔情,三分留恋:“既然如此,瑟倪先祝各位马到功成了。瑟倪告辞。”
“蓝心,送送瑟倪。”
“是。”
蓝心送走江瑟倪,柳生倚在窗口看他们远去,蹙眉道:“她若是知道你要去做什么,怕是怎么也不愿说出‘马到功成’的话。”
南玉调眉一挑:“哦——莫非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夺人所爱。”四个字,带着些许不屑,带着些许鄙夷。
“错!”南玉调的食指欠扁地摆了摆,“我这叫追求幸福。”
幸福……么?柳生看了看身边神采飞扬的少年,不,仔细看的话,其实也不难察觉她女子的身份,于是在心中长长叹了一口气,轻轻吐出三个字:“坏女人。”
“阿拉!”南玉调笑得那一个叫贼眉鼠眼,却又偏生一个明媚动人,“好久没听到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