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逸云点点头:“确实。玉调既然理解师兄心思,为何不干脆加盟于他?共谋太平盛世呢?”
南玉调冷笑一声,指着远处:“三国势力,有哪一方是吃素的,愿意巴巴让出自己至高无上的权利?在太平盛世来之前,你看看,要流多少黎民百姓的血,又要哭干多少孤儿寡母的泪?用毁灭换来的‘太平’,你觉得能有多幸福?”
柳逸云一怔,被南玉调这番话揪得心里直痛。他猛地仰头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南玉调虽看不清他的表情,却懂他的难受,索到他的手,用力地握了握。柳逸云诧异地看着南玉调迷蒙双眸带出的柔软笑意,愣了愣神,忽然释然,反手将她冰冷的小手握紧,道:“手还是这么冷,看来,你身子还虚得很。”
南玉调不可置否地扬了扬眉,却道:“知道吗?无论是朝堂还是江湖,都不适合你。或者说,但凡有斗争的地方,都不适合你。”
柳逸云怔忪了一下,无奈地笑笑,伸手拍拍女孩蓬乱的发顶:“小傻瓜啊,你才是啊。如何,可要听逸云弹上一曲?”
南玉调点头,侧耳听那不带丝毫杂念的琴音缔造的宁静,嘴角浮出安静的弧线。
不知过了多久,柳生回来了,一同来的还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那女孩身上全无艺妓的风韵,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股英气,她朝南玉调跪下,朗声道:“小女子眉娘叩见大军师,先前幸得大人解救,大人大恩,小女子无以回报,只求微薄绵力任大人差遣。”
“眉娘?很高兴认识你。我叫南玉调,你不必叫我大人,也不用跪我。你若是信任我,就当我是朋友吧。”南玉调如是说,“对了,听说你会武功对么?”
眉娘抬起头,见面如冠玉的少年,笑容暖煦,如冬阳化白雪,她原本只剩绝望的心一咯噔,雾气就染湿了眼眶,嘴角嚅嗫了一下:“是!”
五天后,柳生又急急冲进门主阁,略略沉重道:“方才收到消息,一班二班都已到达三江口东港口,已按照大军师您的吩咐分发平民服饰,随时听候大军师调遣!”
特种部队分了四个班,一班都是些干过打家劫舍勾当的鲁莽分子,二班却是以偷盗拐骗为长的狐狸窝,三班则是像吴广义这种‘十恶不赦’什么都犯过的‘惯犯’,他们打起架来最狠,杀起人来最辣,逃起命来最快,是人数最少战斗力却最强的一支,而最神秘的四班,则是聚集了各类奇人异士,也是特种部队中唯一一支从未在战场上出现过的队伍。
南玉调听柳生的话,便知事又有变:“那吴广义那班呢?”
柳生低下头:“路遇风暴,与其他船只失联……怕是凶多吉少了……”
南玉调心中咯噔一下,却面色如常,沉思片刻,稳声下令:“一班二班立即更衣分批入城,让他们的班长各带十人来见我。六子,你去深水港那边等,一旦有吴广义的消息马上派人接应,立即入城。”
“是!属下领命!”两人都不多做滞留,提步就出去了。
屋子里又只剩柳逸云秀眉紧蹙:“北巘战事逸云本不该多嘴的,但是玉调你应当懂三江口的规矩。北巘军一旦入三江口必遭本城各路江湖门派竭力封杀……”
“柳门主。”南玉调叫住柳逸云,并不是闲谈时那一声亲疏不分的“逸云大哥”,而是立场明确的“柳门主”一称,“玉调虽然不屑那长幼尊卑,但这点江湖规矩我还是懂得。若不是别无他路,我也断然不会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领兵入城。”
“此话怎讲?”
“玉调……”
“逸云大哥,我知道‘武林盟主’或是‘玄机门门主’即便只是虚衔,你的担子也不轻。更别说,我尚不知这玄机门于整个江湖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但玉调还是希望逸云大哥在此时此刻能够舍小取大,阻止这场浩劫。”南玉调放软了语气。
柳逸云心下一惊:“玉调可是有良策?”
南玉调摇摇头:“下策、下下策。背水一战,何来良策?玄机门是三江口的标志,玄机墙由西自东将三江口分为南北两侧,北巘军一旦越过玄机墙,三国大战,必然一触即发。所以,为免玄机门弟子身陷战火,玉调希望柳门主马上解散玄机门。白虎堂堂主想必很快就会知道北巘军入境一事,恐怕会不惜一切代价反击,所以我还希望柳门主可以前去通融。”
柳逸云颤了一下,双拳握紧。情势紧急是预料之内的事,但竟然到了要解散玄机门的地步,却是始料不及的,但他没有更多的时间可以犹豫,看了南玉调一眼,问:“然后呢?”
“然后?”南玉调笑了笑,“然后,就请逸云大哥带着七弦琴速速离开这是非之地。接下来,便是玉调的事了。”
柳逸云也不再多说,转身便离开了门主阁。余下南玉调一人,端坐在长椅上。四周很静,静得很喧嚣。
记忆在重叠,感觉像是那一天,接过南集团的那一天,无关紧要的人都激动万分相互举杯,而她作为主角却一个人站在偌大办公事的落地窗前,看外面杯影交叠被隔音玻璃定格成一张张滑稽的默剧片段。
恐慌,恐慌到平静,变成麻木。
指尖摩挲着冰冷的面具,感受那些狰狞的棱角。
轻笑,为恐慌做一张假面;平静,为麻木做一张假面。一个人的时候,她要的,不过是一张骄傲的面具。
扶墙走,蹬阁楼。当风而立,南玉调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