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巘自入冬以来就没停过风雪,森林里更是早已白茫茫的一片了。
无边无际,纯粹的萧瑟与荒凉。
生病的人越发多了起来,出入医疗帐篷的人脸色也越发难看。现在莫说是药材了,就是食物也岌岌可危。老烟枪一筹莫展地坐在火堆旁,吧嗒吧嗒地抽着烟。南玉调撩开帘子瞧见他,二话不说一屁股坐过去,伸手就抽走了他手里的烟杆子,扎扎实实地吸了一口,吸得有点急,吐出一口烟雾,咳得满脸通红。
“我说……唉!你这孩子……”老烟枪赶紧拍拍她瘦弱的背,“好好的,抽什么烟咯?”
呼吸还没调稳,南玉调斜眼看着他喘了半天才道:“再这么下去,我看就是干嚼烟叶我也一样吞得下去。”
老烟枪愣了一下,眼里充满歉意。
“爹——”牛仔有气无力地探出个头来,“俺今儿个的拳打完了……”
“哦……那行,进来吧。”
“爹……”牛仔吱吱唔唔,半天没个下文。
“嗯?”
“爹……那个……爹……”
南玉调在旁边见他这样更是烦躁,想到一句台词便脱口而出:“我觉得吞吞吐吐的都不是个男人!”
牛仔脸一红,才道:“俺饿了。”说完眼巴巴地盯着老烟枪。
老烟枪又吧嗒吧嗒抽了两口,望着火苗沉默了良久才道:“再等个把时辰,你娘她们熬稀饭去了。”
牛仔可怜兮兮地踌躇了半晌“哦”了一声便离开了。又剩下这一老一少的怪胎组合,对着火堆表演“浴火凤凰”。不知过了多久,南玉调的肚子“咕噜”响了一声,打破了沉寂:“我说……再这样下去,总不是个办法啊!”
“嗯。”
“你打算怎么着?”
“快开春儿了。”
“哈?”南玉调一头黑线,“你当我们是熊啊,可以冬眠混过去等春天来啊?”
牛仔爹若有所思地瞧瞧这越来越没大没小的家伙,拿烟杆子敲了敲她脑门:“饿不死你这鬼灵!”说完便弓着身子出了帐篷。
这一夜,仍是不饱,南玉调在毡子里辗转难眠,不知到了多晚,外头隐隐传来长啸之声,颇是凄凉吓人。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将毛毡裹得更紧。不远处的牛仔呼吸均匀,怕是睡得极熟。南玉调只觉得那啸声越发清晰,好似冲着自己来了似的,但北巘之冬原本就是数月寒风呼啸不绝,一时间,也不敢过多去想。不知过了多久,终是顶不住困倦,睡了过去。
如此一觉过去天已大亮,但身边竟然还有几个孩子呼呼大睡。南玉调将衣带紧了紧,照例就地压压腿,做两个翻腰拱桥,掀开帘子一头扎进寒风里。其实南玉调是很困的,梦里一直回荡着昨夜的长啸声,原本就又冷又饿的身体加上这一宿惊梦,醒来后起床气莫名的大。一路上黑着脸,谁叫也不搭理。
出了营区,一脚深一脚浅地往牛仔平时练功的地方走。这地方离营区还是有段距离的,却不难找,是目前最适合牛仔训练的场所了。缠在树桩子上的麻绳已经有些破损,在这风里仿佛有些颤抖。
南玉调左右张望,眉头不由得紧蹙起来,她轻声唤了声:“牛仔?”,四下里只有枯枝在风里朽断的声音,她便又换了方向:“牛仔!”回答她的仍然只有一片萧寂,不小心踩到埋在雪里头的枝叶,“嘎吱”作响。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以牛仔的子,是绝计不会偷懒,更不会开这样的玩笑。不容多想,南玉调立即折身往回走。忽闻枯草丛中窸窸簌簌的声音,心中一惊,脚生了般钉在了地上。缓缓地转头,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猛吸了口气,一步一步缓慢移动,谨慎地走向营区,身体连同神都绷得紧紧的,丝毫不敢懈怠,生怕惊动了什么。
风在林子里诡异地穿行,凉飕飕地扫过脊背和脚踝,让人总觉得有什么毛茸茸的动物擦身而过。
“牛男……老大!”牛仔从灌木丛中钻了出来,左手紧握着把斧头,看到南玉调的那一刻,重重地松了口气。
南玉调一直紧握的拳头这时也稍稍松开,背后已被冷汗湿透,瞧见牛仔紧张的神色不禁问道:“出什么事了?”
牛仔四下张望了一下,道:“快些跟我回去,回去再说。”
果然……不是错觉么……
南玉调也不多问,跟着牛仔一路快步进了营区,径直冲进医疗帐篷。一掀开帘子,一股血腥扑鼻而来。排骨他娘蹲在药炉子旁一边煽火一边抹眼泪,她的丈夫坐在不远处的毡子上,咬着牙包扎着自己血模糊的小腿。似乎手臂也伤了,动作异常艰难,怎么包也包不紧,好几个人站在一边却没有人敢上前帮忙,突见他不知为何猛地捶向伤口,血一下子涌了出来,腿抽搐着,男人竭斯底里地吼起来:“没用的东西!没用的东西啊——”
“九啊……莫要这样子,你这样子让孩子怎么办呃?”
“孩子?”男人呆滞了一下,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儿啊……俺的儿啊……”
“九啊——你不能塌!你塌了,九嫂怎么过?”
南玉调心中一紧,转头问牛仔:“排骨怎么了?”
牛仔犹豫了一下,“你来。”
掀开另一张隔帘,血腥味更加浓烈。染红的布单上,一具血模糊的残破肢体剧烈地抽搐着,几个大男人小心翼翼地洗着那些可怕的伤口。南玉调怔怔地呆了几秒,突然转身冲出帐篷,翻江倒海地吐,昨日那点稀得仿佛只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