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时天已大亮。竺自恢身旁起了褶子的被褥,轻叹了一声,揉揉太阳:居然又被下mí_yào了……
屋里空荡荡,竺自恢兀自出神片刻唤来暗卫,似不在意地问了句:“人呢?”
暗卫心中惴惴,迟疑了一下:“夫人三更时便与飞星一同离开,见了济善堂堂主,尔后出了城,往边南方向去了。”
“边南?”竺自恢眉心微蹙,“有没有派人跟着?”
那暗卫吞了口口水,脑袋又低了三分,小心开口:“青影跟过去一支,到城门口的时候被飞星发现了。夫人有言道,这灾后工作繁累,正是用人时期,朝廷的粮食和军队尚未到位,暗卫们更不该擅离职守……所以……”
“所以你们就回来了?”竺自恢语气凉薄。
暗卫立刻俯首跪地:“属下惶恐。夫人所言有理,属下无从反驳。夫人还让属下给主子带个口信。”
竺自恢玉扳指:“说。”
“夫人说——王旗遍,名将归来,见故人,屠狗刀。”
竺自恢心中暗自惊疑不已,口中喃喃重复这句话——“王旗遍,名将归来,见故人,屠狗刀。”猛然想起胡三,那个人称“屠狗快刀”的狗铺汉子,转念一想,这胡三莫非也是南玉调的人?那么南玉调在东珠部署多年,究竟已发展到了何等境地?登时又惊又虑,心中百般滋味。思虑片刻道:“传胡三。”
三天后,边南州西部一处偏僻的村落来了两个陌生人,一人身形高大伟岸,一人纤细挺拔,全身罩在黑色的斗篷中看不清面容。
两匹良驹停在村口,那高大的人仔细查看了手中的地图,低声道:“穿过这个村子,她们应当就在后面那座山里。不过村中怕有不少对方的安排,是否从东边山路绕过去?”
“无妨。”纤细的人微微侧脸,轮廓分明,却有着女子特有的柔和曲线,帽兜下露出她勾起的嘴角,“躲在这里自然就是不想让人发现,不到万不得已,对方不会轻易出手,以防暴露。再说,亲自去瞧瞧村子的布局,对接下来的行动也是必要的。”
高大的男子不再多言,收好地图,驱马紧跟在女子的侧后方,谨慎的观察前方动向,也不着声色地挡住了可能来自后方的偷袭。
村子人口稀少,非常安静,偶有挑柴担粪路过的村民好奇地打量几眼这两个不速之客。
两人不费吹灰之力就穿过了村子,往山林深处进发。
“山重水复疑无路……”女子低头躲开低矮的枝桠,御马越过一处乱石堆,忽一掉转马头,回头朝男子咧嘴一笑,“柳暗花明又一村!”
男子对上她明亮的眼睛,愣了愣神,赶紧跟过去一瞧,只见乱石堆后一条蜿蜒的下山道延绵至一处山坳,那山坳依山傍水,一处院落坐落其中。男子紧紧腰间的长剑:“是这里了。”
女子脸上的笑意不知何时也尽数褪去,黑眸之中冷光乍现,她缓缓抬起藏在斗篷里的手臂,露出手臂上巧的弓弩,对准了流经院落附近的山溪。
“唰”一道黑影破空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巨大的弧线,那短小却强劲的弓箭扎进了溪水之中。女子愉悦地扬了扬眉:“飞星,开始计时了哦,两个时辰后咱们下山拜访拜访那可以将陆家庄一夜灭门的高人!”
飞星却无不担忧地蹙起眉头:“若是他们并不食用溪水,那岂不是置你于险境?”
女子龇牙,虎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嘞——谁告诉你毒六的泄功散是通过水传播的?”
“……那是?”
女子慢慢滑下马背,揉了揉屁股,“啧啧”两声:“溪水撞击毒弓,让毒气不断从弓中空管传出,利用山涧里的风和水汽两个时辰内就能将毒气覆盖整个山坳。无色无味,任他们下面藏了多少高手都不过瓮中之鳖。”说着,递给飞星一颗药丸,“现在吃,免得哪阵风不小心飘上来把你给撂倒了。”
飞星吃下药丸,垂眸睨着身侧之人:“不让青影跟随,终究是太冒险了。再说,侯爷……肯定会担心的……”
女子没有立即回应,只是呆呆地看着山下的院落,山风迎面扑来,几欲掀开她的帽兜。飞星看见她冷清静默的脸。
“我不想让他知道。”女子冷不丁开口。
飞星不解:“嗯?”
女子指向山下:“陆家庄的宝藏,我要在他之前拿到。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绝不能让他拿到宝藏。”
也不知想到些什么,飞星抿紧了唇,许久才低声说出口:“你应该知道,天下珍宝只要你想要,侯爷都会为你去取……又岂会与你争夺陆家庄的宝藏呢……”
南玉调苦笑着摇摇头:“竺自恢告诉过我,说那陆家庄藏着关于天命爵的秘密。我的直觉告诉我,那所谓的宝藏,对于我和他来说,或许……是个彻底的灾难。”
飞星一惊:“南……你?!”
“所以,如果有必要……”南玉调黑眸一眯,“我就让那宝藏成为永远的秘密!”
飞星怔忪良久,解开斗篷铺在一处平坦背光的石台上,道:“时辰还早,你先睡睡吧,今晚,怕又是个长夜了。”
两个时辰后,山下院中一小妇人正在给她跟前的小女孩梳小辫,妇人神色恬淡,小女孩嘴里哼着小曲,场景温馨美好。然寂静的山野之地却忽传马蹄踢踏之声,由远至近,懒散而悠然,常人并不会在意,那温和的小妇人却蓦然顿住,谨慎地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