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公子这回真没话可说了,要知道在这没有言论自由的封建帝国社会挑战政权,公布政府秘密是多危险的事,一个不慎,便会被灭个连渣都不剩。《大落密刊》自问世至今,能刊刊火爆却又打着完美擦边球和各国政权周旋,其关键就在于消息的过滤。消息能不能公布,能公布又公布到什么程度?若不是深谙政治局势,清各国底线的人,绝无法担此重任。
查完账,跟各掌事又商讨了后半年的计划,一个会议下来,天色竟已暗下来了。南玉调偏头看看吊在地平线上的半个红日,回头朝众掌事笑道:“玉调身份尴尬,不便透露,向诸位多有隐瞒实属无奈。如今得以恢复真身,也希望诸位能一如既往,视我为友,相互扶持。”
赌馆掌事忙起身道:“姑娘言重了。想我等三千众,谁人不是多得姑娘护佑,才有如今的好日子?”
“过客”掌柜点点头,温良一笑:“无论蓝颜或是红妆,公子也好,姑娘也罢,我等追随之人,从来只得南一人。”
陆行之也起身恭敬行了一礼:“姑娘于行之有再造之恩,在下自然倾力相报。”
其他掌事齐齐起身:“属下愿追随姑娘!”
南玉调盈盈一笑,目中暖光流转:“玉调何其有幸识得诸位,唯一席家宴聊表心意。”
家宴,则视宴中之人为亲。众掌事多为内战过后跟着南玉调一路走来的,对此举习以为常。每次掌事会议后南玉调总喜欢摆一桌家宴,与分锯天南地北的掌事们畅饮一番。漓公子却是第一次参加,对这家宴的安排很是意外。傻愣在原地,呆呆地看刚刚还生分疏离的掌事们一个个勾肩搭背走出议事厅。
南玉调走过来,朝漓公子偏头一笑:“傻了?”
漓公子一窘,他身后的粉嫩的少年却钻出来,他与南玉调差不多高,眨巴着眼凑近了仔细研究南玉调,似是不信:“你当真就是那fēng_liú成的铁扇公子变的?”
“怎么说得我跟妖怪似的?”南玉调一挑眉,忽勾起少年的下巴,邪魅地眯了眼,“男生女相,你可小心了别被人认错抢去当媳妇了哦!”
少年的粉颊登时通红,躲避蛇蝎一般大退三步,指着南玉调语不成句:“你、你……你……你!”
南玉调心情大好,大笑几声,蓦地转头对漓公子道:“机敏有余,沉稳不足,好好培养,会有前途的。”往前走几步,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们两个都是。”
漓公子呆愣,见那洒脱如风的女子大笑而去,半晌才回过神来,喃喃道:“渲儿,就是她了。”
那粉嫩少年瞬时褪去一身稚气,双眸沉静,一语不发地点点头。
家宴之后,天色也完全黑了,毒六去送各掌事。南玉调坐了一会,起身往主楼后方走去。五星大客栈的主楼井字结构,中间空出一大片地带,便是客栈的接待大厅。普通客人一般都住主前楼和左右两翼楼,主后楼便只能是内部人员才能定到房间。主后楼正门直通接待大厅,侧门可进入两翼楼,而窄小隐蔽的背门却是不允许常人进出的。
南玉调按下机关,推开背门,闪身进去。瞿珏偷偷跟过去,正准备推门,旁边却忽然一阵风过,一个声音近在咫尺道:“私人属地,公子请回。”
瞿珏一惊,左右环顾,却不见人影,于是指着自己的鼻子,问空气:“我也不行?”
暗处的人似乎犹豫了一下道:“主上不曾说过今夜有约,公子请回。”
瞿珏懊恼地抓抓头发:“我没说要去嘛。我如果说要去,她肯定让我进的。”
这时毒六来了,看到瞿珏,笑着摇摇头:“殿下要去找南?”
瞿珏点点头:“可是隐形人不让我进去。”
“你去陪陪她也好。”毒六喃喃道,抬首对空气道,“开门吧。”
不再有人回答,只是忽然飞来一枚石子,不知击打到哪里,触动机关,门开了。毒六走在前面道:“前方有阵法,殿下请跟紧在下了。”
瞿珏忙点头,跟了上去。岂料一出这门,五星大客栈的喧闹瞬间隔绝,映入眼帘的竟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墨竹清骨,宁静雅致,夜风一起,竹香沁鼻,只觉天地间,只剩那竹叶翩然“沙沙”之声。瞿珏哑然。
毒六掀起一块地转,取出灯笼,点燃了,对瞿珏道:“殿下请。”
林中静谧,小道蜿蜒,不见人影,不闻走兽,如此夜里,却难得无一丝森然之气。瞿珏跟在毒六身后,不自觉压低了声音,仿佛怕惊扰了这份静:“这是什么地方?”
毒六提着灯笼,在摇曳竹影中穿行:“闲云居。”
“闲云居?”瞿珏失笑,“她什么时候当起世外居士了?”
毒六却不笑了,眼里哀伤隐没在黑夜里:“她非闲云,自然不是闲云居士了。然世间烦扰喧耳,她亦是凡尘中人,不过求片刻宁静罢了。”
瞿珏追问:“这么说,这里真住着高人?是不是武功很高?年纪很大?说话听不懂?一副很超脱的样子?”
毒六顿了顿,转头道:“闲云居不住人,是个陵墓。”
“哈?”瞿珏大惊,“陵墓?!”
毒六点点头,继续走:“一缕清魂。”
瞿珏不说话了,满腹心事地跟着那光芒微弱的灯笼,在竹林间左拐右拐。
竹林深处,一条湾溪拓出一片鹅卵石滩地,眼界豁然开朗,月光洒下,花木丛生,暗香浮动。一座草庐傍溪而建,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