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南玉调也没再回去补眠,而是去了空云城附近几个暗点,见了各点负责人,略查了查账目,然后重新分派了各点的联络人。由头至尾,只有飞星一人路途陪同。
走完最后一个暗点,南玉调上了马车,没有坐到车厢里,而是坐到飞星旁边。飞星不多话,见南玉调坐稳了,一抖缰绳,马儿噌一下往前跑起来。
“这些是我的暗庄,连柳生、毒六都没有认全,你知道我为什么偏偏带上你吗?”南玉调问飞星,眼睛却看着前方。
男子紧抿的唇有一丝松动:“因为飞星不过彻头彻尾一个局外人,无从涉足其中。”
南玉调嗤笑一声:“算是答对一半吧。信任什么的,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太可笑了。所以不用在意我是不是信任你。我只是失去了与竺自恢对立的理由,所以即便你继续为他所驱使,那也无所谓了。再说,外部的侵袭可以促使内部的团结,最可怕的,是太平盛世下逐渐腐坏的内核。飞星,我救过你两次,你应该报答我吧?”
飞星沉默了一会:“你说。”
“那些暗庄你都看到了。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了,其中一旦有某乱而欲独裁者,杀无赦。”
飞星一怔,猛地拉紧了缰绳,马被生生扯得高扬前蹄,发狠地嘶鸣一声,男子骨节发白,死死盯着身边面不改色的清冷女子:“你说什么?!”
“你听到什么,我便说了什么。”
“何谓——你不在了?!”
南玉调不在意地笑笑,倾身拍拍马屁股:“放轻松——”抚慰的不知是马还是人,“一个百试百灵的假设句而已。”
飞星转过脸,怔怔地看着前方许久,一甩鞭子再次驱马前行,弱不可闻道:“南,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二人回到夜总会时,天刚刚黑。尚未到夜场时间,宾客未至,大厅里众人各司其职,该摆桌子的摆桌子,该点灯的点灯。忽闻侧台乐器堆里传出“嚓——”的一声,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咚咚锵,咚咚锵”的鼓点就开始催促着点燃空气。节奏越打越快,越打越复杂,意外地带劲,意外地彪悍,众人循声望去,惊异地发现他们的“准姑爷”甩着一头金晃晃的头发,正着鼓雨打芭蕉一般利落地同时控着四五个大小不一的鼓。
众人还没瞧出个名堂,忽又见那金毛狮王狂野地一甩胳膊,仰头“敖唔——”地嚎一嗓子。
这一嗓子太惊世骇俗,以至于闻者无一不抖三抖,只觉得浑身**皮疙瘩冒起来掉一地,然后又冒出来再掉一地。
鼓发狠地敲在鼓面,金毛的脑袋发狠地随着节奏点啊点。二楼喝了一下午茶的竺自恢茶也不喝了,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片高频率晃动的金灿灿到刺眼的亮光,杯中的水,一路越过杯沿,顺着他的指缝流了一地。
瞿珏嚎得很投入,一种极其难得的忘我境界。直到他唱到“ju.”的时候,刚一脚跨进门的南玉调结结实实往前栽了一下,好在飞星反应快,一把将她扶住。
南玉调艰难地直起身体,她意识到,当年那个在她生日宴上大开迈克杰克逊模仿秀的狂热少年又开始折磨她的心脏了。于是,她深吸了口气,很冷静很冷静地走到那方圆十尺无人敢接近的耀眼体身侧,然后很淡定很淡定地脱了鞋子,在众目睽睽下,很用力很用力地拍在了那颗乱晃的脑袋上。
随着瞿珏“哎哟”一声,鼓声、嘶嚎戛然而止。一身高直逼190的大男人可怜兮兮揉着头,委屈兮兮地看着行凶者:“你打我……”
南玉调脸抽了一下,将鞋子穿上,蹬蹬脚跟:“你该庆幸这不是10英寸包金细跟。”
“人家好久没玩了嘛……”
南玉调挑了下眉:“玩也别在我面前折腾。老娘这地方是赚钱用的!”想了想,奸笑一下,拍拍瞿珏,“都当王子了,找个观众还不容易么?身边有那么个强人,承受能力肯定比我好,格也肯定比我温柔,你去找他吧。”
瞿珏不自觉就往二楼瞟了一眼,抖了一下,扔了鼓:“我饿了……还是吃饭去吧……”
刚好经过的眉娘停住步子,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殿下不是方才吃过么?”
瞿珏欲哭无泪了,抱着南玉调的胳膊:“我错了……”
南玉调“噗嗤”一下笑开来,身心舒畅地进院子洗澡去了。
洗完澡,坐在梳妆台前,心不在焉地梳着头发,也没注意一边已经梳整齐,另一边却还蓬乱一团。风带来龙涎香的味道,手被握住,南玉调一松手,梳子便落在另一人的手里。
金梳贵,银梳富,琉璃梳雅,桃木梳吉,不及五指修长捋过发,梳软软一层温暖。
“小东西,是时候跟本走了吧?”
南玉调看着镜中人,那么美,美得让人窒息。侧头,对上那邪魅的凤眼:“你好像心情很好?”
苇禛松开南玉调的发,一手横过她前,一手圈过她的腰,将她抱在怀里,耳鬓厮磨:“昨夜你跟他说的话,本很满意。”
眉轻蹙,南玉调敛起眼:“你跟踪我?”
苇禛“呵呵”地笑:“虽然不知那东珠的金毛小子为何叫你‘小姨’,不过,小东西的表现确实没让本失望。”
羽睫之下,漆色越发浓重,南玉调忽然扭头,双臂环在苇禛颈后,送上红唇。苇禛先是一愣,尔后马上热情地回应了这个来源相当可疑的吻。
但如此迤俪的情景并未持续多久,苇禛很快意识到不对劲,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