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局已定,入选的秀女们该入阁的入阁了,落选的秀女送的送回家了,被贬的也发配到各处当女去了,偌大的秀明一下子冷清下来。世事难料,不过几日光景,再来这却是另一番心情了。
现下并未有实质证据能证明柯小蝶与太医南翔私通,罪名不实。但王子府也不可能因此就顶着巨大的舆论压力把柯小蝶领回家门。于是冰美人那一身久治不愈的“突发疾病”在引发了谣言之后又变成缓和压力的绝佳借口,你想啊,皇家总不能把一病怏怏的新娘娶回家吧?于是,柯小蝶就这么被名正言顺地软禁在了秀明里养病了。
四月初的春末,天气已经开始回暖。然而空气潮闷,反而让人觉得更加难受。
南玉调行走在秀明弯弯曲曲的回廊里,面色清冷,神情甚是从容,但不知为何初春的清新颜色却只在那黑眸中倒影出一片漠然的剪影。紫钗看不懂这漠然的从容,将栈道工头的名字从共生簿上删掉的时候她是这样的表情,在蓝心棺木上盖上第一抔土的时候她是这样的表情,偶尔睡不着的深夜看到她独自立在夜总会露台上望着远空的时候她是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表情,紫钗不懂,也不敢懂。
“你就在这等。”南玉调说。紫钗停下脚步,应了一声,看那一个冬天都离不开狐裘的女子仅一身单薄的素衣踏入清冷的小院,忽然之间有些心酸。
门没有关,南玉调径直走了进去,拐过屏风,进到一间光线昏暗的房间里。房间的布置很简单,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痕迹,充分体现了房间主人的特色。
冰美人变成了病美人,恹恹地侧卧在床上。南玉调没有惊动她,懒懒地抱臂倚在窗框边上。不知道病美人是本没睡着,还是后脑勺上长了只不睡觉的眼睛,背对着冷声问道:“又有什么事吗?”
南玉调了然,看来这些天病美人没怎么休息好,访客应该不少啊!于是“呵呵”笑了两声。
柯小蝶一听这声音,赶紧回过头来,怔怔之后努力支起身子,下床跪下:“不知贤妃娘娘驾到,有失远迎,请娘娘恕罪。”
“起来,床上躺着吧。”南玉调这么说一声,也没去扶上一把,自己就先一屁股坐到床边儿上去了。
柯小蝶虽不清楚南玉调的来意,但那眼神红果果就在说:看来,连贤妃您也不例外。南玉调于是估着这柯小蝶最近的“访客”看来是很多的了。贤妃坐着,柯小蝶自然不敢躺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低眉顺眼地立在一旁,略略乏意道:“娘娘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本去找过南翔,他说,你认错人了。”
柯小蝶肩头一颤,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吧,民女无话可说。”
南玉调望着窗外,然后叹息一般轻声说道:“四年前北巘内战时,中军帐的大军师曾救过一批战俘,其中有一个军医馆的小药师。这个小药师医术不,却对药石极有天赋,引起大军师的注意。于是,大军师派人秘密调查之后,才知此人乃民间极有名的药石之家,只因其父辈得罪朝中官员,引来灭族之灾,他死里逃生从此隐姓埋名。”
柯小蝶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惊惶地看着南玉调。
“忘记姓氏,埋葬名字,不能想,不能说,他是个不能拥有过去的人。”南玉调淡漠的视线直直望进柯小蝶噙满泪水的眼里,她的声音带着略略凉薄的气息,“那个药师,有一个未婚妻,丽颜如雪,冰莲之姿。只可惜,那个药师已经死了。两小无猜也好,青梅竹马也罢。你要知道,南翔是太医,而非那采摘冰莲的少年。”
话已至此,柯小蝶泪如泉涌,却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她何等冰雪聪明的女子,岂能不明白南玉调的话外之音?猛地就跪了下去,磕起头来:“小蝶自踏入门一刻便再不敢有丝毫妄念,只是那日忽见旧人颜,只欲一语诉清前尘往事,不料却被人拿了把柄。若这也是错,那也全是民女的错,只请贤妃娘娘慈悲救救太医吧!”
南玉调扶起柯小蝶:“秀女想见太医,便只能诈病,但万一来的不是南翔,便会招来嫌疑,所以你不是诈病,你是真的病了。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病的?”
柯小蝶想了想,摇了摇头:“民女不知,一直以为这是老天垂怜,给一个告别的机会。”
南玉调双眉紧蹙:“那么,想见南翔的事……你告诉过谁?”
柯小蝶大惊:“事关重大,民女岂敢随意说给他人知道?”
“里这么多双眼睛,就算你不说,也不代表别人看不出来。”南玉调想了想,又问,“你生病前哪些人找过你?”
柯小蝶努力回忆了一会,忽然道:“阎离!对!一定是她!”
“阎离?”
“没错。端木娥平日里就与我有些交情,却是那阎离阎霜两姐妹素来与我不善,但自从拜过各娘娘,阎离就常常来找我,还问起一些中的人、事,有意无意也会提提说身体不适想要请太医过来把个脉什么的。”
“等等!你说端木娥平日里都和你有些交情?你们来往密切么?”
柯小蝶点点头,神情有些落寞:“出事之前,我俩常常一起对弈。”
南玉调陷入沉思:这阎离肯定是察觉了什么才来套柯小蝶的话,但以她的立场,无非也就是找找茬揭揭短,最近的八卦想必也有她不可磨灭的功劳。而作为皇甫慑的爪牙,端木娥肯定有更深的目的,有她证实事情的真实,皇甫慑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