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是没有婚假的,当皇帝老婆,这日子自然也是不好过的。
这不一大早的,寸光大殿里各各殿的娘娘们便已齐聚一堂,大大小小的礼盒堵得走道水泄不通。女、太监们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贤妃主子尚且还没起床,这扎堆扎堆的贵重礼物是收还是不收,全然没个能说话的人。
小桂年纪虽小,但她自小在里长大,也算得上是里的老人了,规矩什么的,本是她所长,接人待物什么的,于她而言本也不是什么难事。可问题是,自打这贤妃主子一来,从头到尾就没一项是跟着规矩走的!
早上皇帝离开寸光的时候,啥也没交代。别说一早贤妃本该去福寿给两位太后请安,再给中皇后、西周贵妃见礼这些事一件都没办成,就昨晚洞房该给事房送去的落红都还没个着落,这各的娘娘又来了!
大冬天里,小桂愣是急得满头大汗,跑进寝殿,把紫钗给拉了出来:“紫钗姑娘,这可如何是好?各娘娘都等着回话呢!还有事房那边,也等着娘娘的落红入册呢!”
紫钗皱了皱眉:“落红?”心里头郁闷了,那俩冤大头本没圆房,哪来的落红?便道,“你先招呼娘娘们都回去吧,主子一时半会的肯定是起不来的。至于落红……没有。”
“没有?!”小桂惊叫一声,风中无限凌乱……没有落红……什么意思?贤妃主子不是完璧?!
小桂这一惊声尖叫分贝也不小,走过路过的女、太监都好奇地望了过来。小桂赶紧捂住嘴,泪盈于睫,心中无限悲戚……完蛋了,死定了,皇帝新婚,这新娘竟非完璧……这该掀起多大的风浪啊!她本一老老实实夹缝中求生存的路人甲,只希望跟个稍微有人的主子,安安全全过完一生,怎么一下就摊上这么个麻烦滔天的主儿呢!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一说,估计就是那啥啥狗血“命运之轮”的混账东西专门给南党量身订做的。
话说这边各娘娘、贵人都还没来得及请走,那边太监又吆喝起来:“皇后娘娘,贵妃娘娘驾到——”
这贤妃的头衔固然尊贵,品阶低的你不见就不见了,但这皇后和周贵妃均为**的一把手、二交椅,你还能装不认识么?小桂欲哭无泪,抖着双腿去接驾了。
**之首的气势果然非同凡响,金凤披帛扫过寸光殿的门槛,在场但凡还带着活气儿的生物都跪了下去。
北巘皇室每个殿正厅都放着一座金丝坐榻,那是给皇帝准备的,除了太后,此座连殿主人也是不敢坐的,这榻便被称为“望龙榻”。
左为贵,皇后便坐在望龙榻左手首座,周贵妃一屁股就坐到了右首位,其他各主子依次而坐。一屋**女、太监都跪着,鸦雀无声。
皇后敛着眼,端坐着一语不发。倒是周贵妃,敲敲桌子,开口:“怎么,这贤妃娘娘是荣宠一身,就连这屋里的下人都可以将各的主子不放在眼里了吗?”
“奴才(奴婢)不敢。”
“不敢?那就是这庶民出来的规矩不像话了,竟连端茶送水这般简单的礼节都给废了?”
小桂连忙磕头:“贵妃娘娘息怒,奴婢马上就去。”刚爬起来,被李淑妃身边的婢女伸脚一绊,重重跌倒在地,下巴立刻磕破了一溜皮。小桂哼都没敢哼一声,低着头,赶紧端了热茶过来,恭恭敬敬端到皇后跟前。皇后没有为难她,取了茶,端庄优雅地喝了一小口。倒是周贵妃,眼睛斜斜一瞥,朝身旁的婢女使了个眼色:“天寒地冻的,替本试试水温。”
那婢女唇角一勾,取走茶碗,指尖在杯壁外点了点,道:“似乎凉了点。”说着,手一抖,一碗热茶就直直往小桂脸上泼过去。小桂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她不敢躲,只死死闭上了眼睛。然而预料之内的灼烫并没有倾泻在脸上。只听闷哼一声,小桂睁开眼,却见紫钗挡在自己跟前,茶水沿着她裸露在外的脖子,流进了衣服里。
周贵妃不高兴了:“哪来的野丫头?这时候才来接驾?”
紫钗不卑不亢地答道:“民女紫钗,见过皇后娘娘、贵妃娘娘。紫钗来迟,望各位娘娘见谅。”
那泼茶的婢女将茶碗一摔,横道:“小小奴才也敢自报名讳?娘娘说你叫什么便叫什么!娘娘不问,你便只能叫做‘奴才’!”说着,伸手一个耳光响亮地扇在紫钗脸上。
小桂心里头难受极了,爬上前去抱住周贵妃的腿,央求道:“娘娘,奴婢知错了,娘娘就饶了奴婢们吧……”
周贵妃眉头紧蹙,一脚踹开小桂,嫌恶地拍拍袍子:“肮脏的东西!你也配碰本?”
那婢女便更是来劲,提起小桂又是一耳光打过去。
此时,突然“嘭!”一声巨响,众人一愣,循声望去,见一披着裘衣头发散乱的“女鬼”黑着脸一脚踹翻了挡在楼道上的大礼盒,里头的金钗银饰散落一地,那“女鬼”沉着脸踩着那些“贵重礼物”慢吞吞走过来,半天,哑着声音森森地开口:“我说过,楼道里不要给我堆垃圾!你们耳朵都聋了吗?!”
跪着的女太监更怕了,想要冲过去搬东西,可又不敢起来。那“女鬼”就随手拉了个不知是王贵人还是张夫人的婢女拖到跟前,大吼:“马上给老子清干净!”吼完,手一松,又摇摇晃晃往大殿正厅走,然后一屁股坐到“望龙榻”上,沉沉地盯着大殿上的人。众人心里都开始或多或少发怵了——这就是贤妃?好恐怖哦……
紫钗心中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