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子在指尖滚了滚,南玉调也不知想到些什么,出了神,良久才伸出手:“给我。”
皇甫彦不明所以,只是看见南玉调面无表情接过信后没看两句,就蓦地站起来,一抡手“啪”地用力摔碎了酒杯,又一脚踹飞了旁边的案几,将信一把抓在手里揉成一团扔得远远的,大骂道:“好你个了不起的情种!给你机会谈价钱**给我谈女人!”转头指着毒六大吼,“去!让皇甫慑把聘礼立刻给我送来,明儿个就把江瑟倪给我抬进里去!”
毒六见她发这么大火,第一个迁怒的便是江瑟倪,大约也估计出信里写了些什么,却冷静地注视着南玉调,问:“你确定么?你一怒之下,可是要葬送掉一个无辜之人的一生的。”
“我呸!皇甫慑要抢女人!无游拱手相送!一个皇帝,一个王侯,老娘拿钱送货,怎么她的一生就是我葬送的?老娘犯得着犯贱拿自个儿的命去赌给她找后路?”
毒六知道南玉调此刻心里头应是比任何人都难受的,其实她无论怎么做,都是错。便道:“只要你开心,毒六做什么都可以。”
没人注意到南玉调吼出“无游”二字的时候,皇甫彦瞬间苍白的脸。他蹲下身,捡起信,颤抖着展开来。上面写了什么内容他倒是一点都没看进去,只是扫视过那一行行熟悉的字迹,视线停在了落款的地方——竺自恢!
“先生……”皇甫彦面色铁青地唤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南玉调才注意到他的不妥。男子眼中瞬间涌起的恐惧和绝望,一如四年前的初遇,那个在被歹人猥亵侮辱,那个在死人堆里尖叫,那个在近乎发狂的夜晚满手脑浆的单薄少年。
“彦儿?”南玉调扯扯皇甫彦,“彦儿!”
皇甫彦缓缓地扭过头,瞪大着双眼没焦距地看着南玉调许久,忽然倾身紧紧抱住南玉调,止不住地发抖:“是他!是他!是他……是他回来了!师父……他又要杀谁?他又要杀了谁?!他是不是也要带走师父?是不是?”
“不是,”南玉调轻轻拍着皇甫彦颤抖的脊背,“他带不走任何人……北巘的土地上,只有对他的恨。他欠下的债,我会让他一笔一笔偿清!”
“师父……你不要走。只有你……只有你,不要走……”男子的双臂不知何时变得如此有力,他收紧的力量,忽然让南玉调有些错愕,说不清,道不明,这个看起来依然脆弱惹人疼的少年,却又好像有些怪异的陌生。
不知过了多久,皇甫彦终于平静下来了。南玉调气还没顺过来,江瑟倪又来了。才几天不见,她已瘦得有些变形了。她红着眼圈,开口便问:“南哥哥,外面的传言,是真的吗?你带瑟倪来,真的只是要将瑟倪献给北巘的王?”
南玉调沉默许久,终究还是开口答道:“是。”
“为何?南哥哥不喜欢瑟倪么?”
南玉调放下酒杯:“你很讨人喜欢。”
“那是瑟倪做错了什么?”
南玉调深吸一口气:“不,你很好。”
“那么……为何南哥哥不娶瑟倪?别说你有断袖之癖!你不是!”
南玉调转向皇甫彦:“彦儿,你告诉她,我为什么不娶她。”
皇甫彦看着江瑟倪,怎么都不明白他那冷冰冰的四哥千方百计要得到的为何只是这么个姿色普通的女子:“师父乃是女儿身,自然不可能娶你。”
江瑟倪一蒙,看看皇甫彦又看看南玉调,“咯吱咯吱”地笑起来:“不好笑不好笑!南哥哥若是不喜欢瑟倪直说便是了,何苦编这么个不入流的借口?”
南玉调嚯地站起来,放下手炉,二话不说就脱了裘衣抛给皇甫彦。皇甫彦一愣,脸“腾”地就红了,默不作声地背过身去。玉带松,素色的袍子也一同掉地。南玉调边脱边走近江瑟倪。江瑟倪惶恐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南哥哥这是做什么?!”
南玉调不答,脱剩最后一间xiè_yī的时候,她已走到江瑟倪跟前,拉开衣襟,一把抓起江瑟倪的手,抵在了自己前。江瑟倪尖叫一声,触电般就要收手,却被南玉调更用力地握紧。
“明白了?”
不需要更多的语言,三个字足以代替一切。
江瑟倪不可置信地死死盯住南玉调,但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她没有找到任何东西。
“啊——————”江瑟倪挣开南玉调尖叫起来,然后抱头痛哭。
而南玉调只是定定地站在原地,冷漠地看着这个被自己一手折磨得不似人形的女子,一动不动。
许久,江瑟倪抬起头,睁着空洞地眼睛,问:“你告诉我,碧桃说你喜欢无游师兄,是不是真的?”
南玉调没有回答。沉默像一堵无形的墙,重重压在了人的心口。然而这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的答案,在已被掏空得无一物的人眼里,却是那么显而易见。
“呵呵,呵呵……”江瑟倪忽然测测地笑了起来,跌跌撞撞站起来,嘴角森地勾起来,“南玉调,你会付出代价的!你一定会付出代价的!”她摇摇晃晃地走出房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高品超,用力擦干了眼泪,开口道,“高大人,我要见皇上。”
房间里,南玉调已被寒气冷得浑身冰冷,许久,喃喃道:“代价么……”
三日后,皇里的聘礼送到了夜总会,不日将册封江瑟倪为昭仪。同时送来的,除了江瑟倪的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