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寒冷暗夜，任书禾背抵着大门，心中默念着数字，这是他的习惯，以前执行任务前的等待时刻，他都会给自己设一个数字，让自己冷静也让对方有考虑屈服的时间，如果对方依旧倔强，等到数到那个数字，他会毫不犹豫扣下板机。

他就像刽子手，无情无义。

等到数到第80下，举步走到巷口，这次倚在电线桿的背光处，像只蛰伏的鹰，他继续等待。

两点半了。虽然她事先已告知会晚归，但或许是真的等久了，他今晚还是担心她的安危，这份担忧的挂心感，一直到他看见她从计程车上平安下车才减缓。

「回来了？」走向她，淡淡酒味飘进鼻息，她又重回他见着她第一晚，那微醺的美人姿态。

「你还没睡，这幺晚在外面？」

……是的，他关心她。扬了扬刚刚进超商买的热饮：「买饮料喝……」话到一半噤口，芒刺在背的感受令他浑身一抖，他突然大动作地左右探看，好像週遭有什幺怪物正在逼近。

「你怎幺了？」他半弯着腰，压低身子小心翼翼往后退，苏心黎觉得好玩，躲在他身后，一同跟他退到街道角落，路灯照不到的地方。

夜深人静，他营造的气氛又太成功，她俯在他耳边气音吐出：「怎幺了，有警察要抓我们吗，是不是我太晚回家了？」语毕，打了个大大的酒嗝，酒精佔据的脑袋无法思考，轻飘飘的脚步一个不稳差点绊到，任书禾及时稳住她。

「快走！」拉起她的手，他往反方向跑。又来了，这次不是他的错觉，绝对有人在跟蹤他！

「喂喂喂！你去哪里？我家在──」

「闭嘴！」低声吼了回去，这女人要让黑道找上她吗！

他跑得很快，穿着高跟长靴，苏心黎莫名其妙的被他拉着在巷弄中跑百米，「叩叩叩」的鞋跟声响彻宁静暗夜。

妈的，无缘无故穿什幺高跟鞋！往后一瞥，一道弧形金属线亮了一下。

「小心！」压下她的头，子弹「咻」地一声在两人头皮上掠过。

枪声……是枪声……儘管子弹经过消音器处理，但她还是听得出来那迅速却低稳的致命声，有人要杀他们！此时酒意被吓得一丝一毫都不剩，苏心黎随他弯进小路，再被他拉进一条窄巷。

巷内很小，被两人挤得空间全无。

「你……」杏眼圆睁，他什幺时候手上多了一支枪！

「嘘！」手掌覆上她的嘴，他们面对面靠得异常之近，凝结的空气中只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抵着他胸膛，苏心黎眼眶泛泪，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他来了。很轻的脚步声缓缓逼近，就像猎食时的狮子一样蹑手蹑脚。

目光如炬，书禾瞪着几乎分辨不出来的影子经过眼前，几分钟后又折回来，似乎断定他们在这一带，他在附近轻声绕着。

握紧枪，要不是还有这女人在，他早出去干掉他了！

冰凉的触感覆上拿枪的手，解缓了紧绷的脑神经。冲动容易误事，她不想他受到任何伤害。

「咻！」突如其来的一枪接着是猫咪的呜呼声，一声微弱的哀嚎结束了生命。

压下她的头在胸膛，他让她无声的哭湿他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