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清钰哽了哽喉咙,看着季侑言,眼神有些复杂,但季侑言看见了久违的慈爱和温情。
钟清钰走后,走廊上就只剩下季侑言和林悦了,两人都有些j-i,ng神不济,靠着墙闭目养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远远地传来了皮鞋踢踏的声音,渐行渐近,季侑言警觉地睁开眼看向来人。
竟然是陆放去而复返了。
他手中提着三个纸袋子,在季侑言惊讶的眼神中,走到椅子旁站定。他取出了两条毛毯,一条递给林悦,一条递给季侑言道:“夜里有点冷,我怕你们守在这里着凉了。”
接着,他蹲下了身子,从另外的袋子里,取出了一个鞋盒打开。是一双崭新的运动鞋。
他一边穿着鞋带,一边解释道:“我刚看到你脚后跟被磨破了,高跟鞋穿着四处奔波还是不舒服吧。鞋子是新的,照着你以前的尺码买的。”说完,他抬头眨了一下眼,像是玩笑道:“你好像是长高了,也不知道脚有没有跟着长。”
季侑言看着他一如当年的温润模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是感动,也是内疚,还有沉重的负担感。
她想问他,现在这么晚了,哪里还有地方现买这么一双鞋子。但又觉得,也许答案是她更不想知道的。
“太麻烦你了,谢谢你。”季侑言开口道。
她的尴尬无措,陆放看在眼里。他穿好了鞋带,松了鞋子的开口,摆向季侑言,站起身笑说:“客气什么?你试试吧,我就先回去了。”
他故作坚强的模样,和多年前那个强忍悲伤祝福她的青年身影重叠在了一起,季侑言鼻子有些酸。
“陆放。”季侑言叫住了他。
陆放回过头看她。
“对不起。”对不起她当年的犹豫给了他不该有的希望,对不起,一起长大的那些年里,他给过的照顾和爱护。
陆放眼眸黯了黯,随即若无其事地扯了嘴角。他伸手,虚虚地拍了两下季侑言的头,洒脱道:“对不起什么呀?你以前不是说,你把我当亲哥哥看的吗?和亲哥哥这么生疏做什么?”喜欢是他的一厢情愿,不喜欢是季侑言的权利,又有什么对不起可说的。
季侑言似乎要从他的神色中分辨真伪,他从容相对,而后挥手道:“好了,我真走了,明天还要上班。”他愿意留下来陪季侑言守夜,但他知道,季侑言不需要。
季侑言看着陆放离开的身影,再看看监护室里的季长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最好是真的,过去的都可以过去,一切都能够重新开始。
林悦帮季侑言把毛毯盖好,关心季侑言道:“季姐,你睡一会吧,我帮你看着。”
季侑言摇头道:“不用了,你睡吧,今天跟着我也累了一天了。”
林悦见说服不了季侑言,只好打开了自己的毛毯,一边盖一边试探性问道:“季姐,这……好像是我第一次接触到你家里人呀?”今天的所见所闻,实在让她心里攒了太多的好奇。
季侑言阖眸淡淡道:“嗯,我好多年没有回来过了。”
林悦错愕,但她看季侑言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不敢再问了。
季侑言闭着眼睛,身体很累,思绪却很活跃。从接到父亲消息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在审视过往,反省自己。
重活一世,年过而立,她试着用更客观更成熟的角度去看待那些年里她和父母的矛盾争执。她开始能看到自己的不足。
如今想来,她责备父母不够理解自己,其实自己又何尝体谅过父母。人年龄越长,便越难接受新事物新观念,越容易因循守旧。好像她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没有给够父母缓冲接受的时间,便理所当然地要求父母能够理解,更没有足够的耐心,去一点点打动父母。不论如何,父母前二十年确实不曾亏待过她,为人子女,像她这样,对父母不闻不问多年,确实是她做的不够。
他们一家人其实多么相像,每一个人,都骄傲到近乎自我和固执。
上一世,她和景琇走到那般田地,家庭教育对她性格的影响,不能够说是不深。想到景琇,季侑言想起了几个小时前在兰城休息室里,景琇的温柔,还有……自己对景琇的粗暴?
季侑言突然坐立难安。她想和景琇道歉,报一声平安,可拿出手机发现已经凌晨两点多了。太晚了,阿琇怕是睡了。怕吵醒景琇,季侑言又收回了手机。
她不知道,兰城酒店里,景琇挂心着她的事,怀着期待又不抱期待地等着她的消息,一夜未眠。
最后,天明了,她从蒋淳那里得到了她的消息。
是一张接一张,医院里,季侑言和一个挺拔男人的暧昧照片。男人疑似给季侑言穿鞋,男人给季侑言盖毛毯、男人轻揉季侑言头发,还有季侑言“依依不舍”目送男人离开……
蒋淳在对话框里,删删减减,欲言又止。是景琇叮嘱她帮忙把关媒体那边关于季侑言消息的。她怕魏颐真忙不过来难免有所疏漏。
蒋淳以为只会是季侑言和景琇的暧昧照,没想到她最后帮忙拦下来的居然是这种照片。
景琇深深地看着照片上季侑言的模糊身影,轻咬下唇。她平静地回复蒋淳:“都先拦下来,发给魏颐真。”
蒋淳心里是“……”,输入框里,还是理智地答应了景琇:“好。”她有自知之明的。当事人都这么风平浪静,她又有什么好掀风浪的。
景琇退出了和蒋淳聊天的窗口,看着季侑言依旧没有动静的对话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