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孙早知太子妃不易熬过丧夫之痛,也早有心理准备。可亲眼目睹太子妃这般模样,心中依旧酸涩不已。
他走上前,将太子妃轻轻搂入怀中,轻声道:“母妃,不用担心,不必害怕,一切有我。”
自过了十岁之后,母子便再无这样的亲昵拥抱。
太子妃强自隐忍压抑的悲伤,也彻底倾斜出来。
太子妃紧紧抓着太孙的衣襟,犹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肩膀不停耸动,泪如雨下。
顾莞宁没有上前,只默默地站在一旁。
这些日子,她要忙碌的事情太多,实在顾不上安慰脆弱的太子妃。而且,婆媳再亲,总不及母子。她说的再多,也及不上太孙的一个拥抱给太子妃带来的安慰。
太子妃断断续续地哭了许久。
太孙没有多说什么,只轻轻地拍着太子妃的后背。
太子妃哭累了,才停下,眼睛早已又红又肿,神色总算稍稍平静了些。
顾莞宁这才张口道:“父王离世,母妃伤心也是在所难免。只是,府中内外事情繁多,儿媳分身乏术,实在无暇照顾母妃。母亲万万不能病倒,一定要保重自己。”
她故意这么说,太子妃的愧疚之心果然立刻被勾了起来:“这些日子确实苦了你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撑住,不会倒下。”
太孙语气中流露出一丝欣慰:“母妃能这么想就好。人死不能复生,逝者已逝,活着的人再痛苦也得熬下去。”
太子妃下意识地转头,看了冰棺一眼,目中露出坚毅之色。
……
停灵几日,该来吊唁的人也来的差不多了。之后每日守灵,俱是皇室宗亲。
齐王世子夫妇韩王世子夫妇和魏王世子夫妇,也是每日都来。
这般守灵,对众人来说都是苦差事。
尤其是太孙和顾莞宁,一个要时常进宫探望元佑帝,一个要打理照应一切琐事,饶是两人年轻力盛,也被耗得疲惫不堪。
阿娇阿奕还小,每日只跪上一两个时辰,便被领回梧桐居。沈谨言不能出来见人,正好陪在一双外甥外甥女身边。
元佑帝卧榻不起,将一应朝中诸事交给了李阁老傅阁老等朝廷重臣。
齐王在收到噩耗之后,便紧急赶往京城。一路不敢稍停,日夜兼程,终于在太子下葬的前一日回到了京城。
第七百六十五章 争斗(一)
“父皇!”
风尘仆仆的齐王跪在龙榻边,眼中满是血丝,含着热泪喊了一声:“儿臣惊闻二哥病故噩耗,日夜兼程赶回京城,总算能赶上明日二哥下葬。”
经历丧子之痛的元佑帝,在一个多月的伤心之后,已经振作了不少。此时又被归来的齐王勾起了伤心痛苦,目中闪过一丝水光。
“回来就好!正好能送你二哥一程……”
齐王又痛哭起来:“儿臣真未想到,二哥竟会英年早逝。让父皇尝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儿臣真恨自己未能飞至父皇身边,陪伴父皇左右。”
齐王藩地最远,回来得也最迟。魏王韩王比他早归了两日,此时俱都伴在元佑帝身边。
齐王这般声泪俱下,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看得魏王韩王暗暗撇嘴不已。
太子“暴病”身亡,最高兴的非齐王莫属了吧!长幼有序,接下来可就该轮到齐王了。亏得他还能露出这副痛彻心扉的表情。
魏王韩王俱在心中腹诽,面上却一同露出悲戚之色。
一个安慰哭得伤心至极的齐王:“事已至此,再伤心难过,二哥也回不来了。三哥也勿太过悲恸。”
一个安慰目中闪着水光的元佑帝:“三哥回来,正好能为父皇解忧。也请父皇多保重龙体,大秦的江山百姓都离不开父皇。”又对齐王道:“二哥走了,以后也该轮到三哥长伴父皇身边尽孝了。”
张口安慰齐王的是韩王,安慰元佑帝的则是魏王。
齐王心中暗骂魏王y-in险,一席话里处处是陷阱。
太子尸骨未寒,尚未下葬。魏王这么说,倒显得他急着回来是要争抢储君之位一般……有些事做了无妨,那层遮羞布却不能揭开!
果然,元佑帝目中水光隐退,取而代之的,是警惕和隐约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