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生死逃亡朝不保夕的岁月,早已深深地镌刻在她的脑海中。纵然之后数年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她也从未忘怀过昔日的狼狈痛苦。
现在勤练箭术,将来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这点辛苦实在不算什么。
琳琅和玲珑伺候顾莞宁几年,熟知她的脾气,知道再劝也是白费口舌。无奈地对视一眼,各自怏怏地住了嘴。
……
丫鬟们好糊弄。
沈氏可就没那么好打发了。
沈氏昨天憋了一肚子火气,今天找到了正大光明的理由,刚一进正和堂,就迫不及待地当着太夫人的面发作了。
“婆婆,儿媳有些话,实在不吐不快。”
“莞宁昨日在女学里多留了半个时辰,随着陈夫子练箭,还对陈夫子说,以后每天都是如此。这么大的事,她不和长辈商议就自作主张,实在是肆意妄为。”
“她一日日大了,主意也越来越高。我这个当娘的,是管不住她了。只得厚颜请婆婆多多管教她。不然,儿媳日后实在无颜去地下见她的父亲……”
沈氏先是满脸怒容,说到后来,却哀伤难过起来。
太夫人听了这番话,反地皱眉看了过来,眼中满是不赞成:“宁姐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氏眼眶微红,拿着帕子轻轻擦拭眼角。
宛然一个忧心女儿却无力管束的可怜母亲!
好j-i,ng湛的演技!
顾莞宁心中冷笑连连,面上却流露出委屈之色:“母亲还没听我解释,就先给我定了罪。祖母也不想听听孙女心里的想法么?”
顾家这一辈共有四个孙子五个孙女。
太夫人最看重最疼爱的,自是顾莞宁姐弟两个。
顾谨言年纪尚小,自出生以后一直养在沈氏身边,和太夫人的接触不算太多。
顾莞宁却自小就爱黏着太夫人,相貌又肖似其父顾湛。真论宠爱,她才是太夫人的心头宝,无人能及。
太夫人一见顾莞宁盈然欲泣的样子,顿时软了心肠,声音也柔缓了下来:“谁给你定罪了。你这丫头,也不知随了谁,受不得半点委屈闲气。你母亲说你几句,你也听不得。这副脾气,将来嫁了人可怎生是好。谁家能容得下这么大脾气的儿媳。”
最后这一句,不知是在说顾莞宁,还是有意无意数落小题大做的沈氏。
沈氏擦拭眼泪的动作顿时有些僵硬。
顾莞宁瞬间破涕为笑:“还是祖母最疼孙女了。孙女以后谁也不嫁,就一直留在祖母身边孝顺祖母。”
“又说傻话了。女子大了,哪有不嫁人的。祖母身边多的是伺候的人,少了你这个淘气捣蛋的,祖母还能省点心多活几年。”
太夫人嗔怪地瞪了顾莞宁一眼,眉眼却舒展开来,眼里也有了笑意。
顾莞宁心里有些酸涩,声音略略低了一些:“祖母,孙女说的都是真心话。”
前世那样炽热的爱过恨过,后来心如灰烬,不得已嫁了人,还生了儿子。可她的心里,犹如一潭死水,再也没漾起过半点涟漪。
这一生,她不会再嫁人!
不会再傻乎乎地捧出一颗真心任人践踏!
太夫人只以为顾莞宁是出于少女的羞涩不愿多提嫁人之类的话,不由得莞尔一笑:“好好好,都依你。你不想嫁人,以后就一直留在祖母身边好了。”
顾莞宁顺着太夫人的话音道:“这可是祖母亲口答应过的,以后可不能逼着孙女嫁人。”
沈氏暗暗咬牙。
不是在说顾莞宁自作主张习武的事情么?
怎么话题忽然又转到嫁人不嫁人了?
太夫人果然是个偏听偏信又偏心的老糊涂,被顾莞宁几句话就哄得乐呵呵的,分不清东南西北。
“莞宁,你别左顾言他。更别仗着祖母疼你,就任x_i,ng肆意为所欲为。”
沈氏放下手中的帕子,语气颇有些严厉:“你老老实实地说清楚,昨天练箭的事,到底是谁怂恿你的?是你身边的丫鬟,还是陈夫子?”
想攀扯她身边的人?
顾莞宁目光一冷,看向沈氏:“这是我自己的主意,和她们都无关。”
……
那清冷锐利的目光,和顾湛生前如出一辙。
沈氏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
眼前这个明艳夺目高傲的少女是她怀胎十月辛苦生下的女儿。是她血脉的延续。她应该爱她如生命如至宝!
就算为了定北侯夫人的身份,她也该表现出身为母亲的疼爱和怜惜。
可是,她真的做不到!
每当看到那张神似顾湛的脸孔,看到顾莞宁的神采奕奕顾盼飞扬,她的心底就会涌起无穷无尽的怨怼和痛苦。
被逼着和心爱的人分离,被逼着嫁给毫无感情的丈夫,还生下了他的孩子。她心中只有愤恨和憎恶,哪里来的怜爱疼惜?
她实在无法勉强自己喜欢这个女儿。
所以,平日对顾莞宁也格外冷淡。
母女两个的疏远,在定北侯府的内宅里不是什么秘密。吴氏方氏她们都心知肚明,更瞒不过人老成j-i,ng的太夫人。
顾湛早逝,她留在侯府守寡养育一双儿女。太夫人对她这个儿媳,不便苛求太多。对顾莞宁格外疼惜纵容,也不无怜惜补偿的心思。
顾莞宁对她这个母亲,平日还算顺从,从未像这般顶过嘴。
更未用那样陌生又锐利的目光看过她。
是哪里出了差错?
为什么顾莞宁忽然就变了?
沈氏没来得及细想,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