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逐渐散去,因为无趣或者是看够了热闹,到最后,原本热闹如修罗场的荒野此刻复归为荒野,只有陆心和林惟故,在原地站着,好像两棵枯树。
许久之后,陆心仍旧一动不动地虚靠着林惟故的肩头,好似彻底倚靠着他才能生存。直到兜里的手机震了震,她才慢慢地有了反应,脑袋轻轻地离开了林惟故,然后吸了吸鼻子,头发垂下来挡住了些许她的目光,她接起电话来,嗓音还有些沙哑:“喂。”
“你看微博没?姐给你搞了个小小的surpr。”刘怡在那头,声音有些愉悦地跟她说。
陆心吸了吸鼻子,闭上眼睛费力地吞咽了一下,才回她:“没……我在外头呢,刚刚有点事……”
“等等等……”刘怡在那头打断她的话,似乎也是有什么突然情况,她的手机在那头震了震,然后跟着手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什么,那头电脑提示微博消息弹出的声音来,过了片刻,刘怡似乎是拿拳头狠狠砸了一下桌子,然后暗暗骂了一声,她有几分无奈又挫败地对这头的陆心说,“姐姐,可以啊你。我前脚刚花钱请水军把你的负.面.新.闻和那些谣言刷了下去,给你洗了个白,好么,你后脚就自己搞个大新闻又把自个儿顶上热搜了啊!”
她似乎忍了忍,才终于把那股子愤愤不平和难以置信压了下去,然后才压低了些声音问陆心:“你、你把人记者给打了?不能吧,我说就你这……”
“刘怡,”陆心只觉得头疼,声音也好似溺水太久了一般,无力窒息,她开口喊她,打断了刘怡准备的喋喋不休,像是一只盘旋着终究没有找到航向的鹰,不甘地落在一株旷野的枯枝上,低落到底,“那个人,她叫姜珊,就是当年那个记者。”顿了顿,她还是解释道,“人不是我打的,她自己动的手。”
那头的刘怡听着,似乎都呆住了,半天没有声响。隔了一会儿,她似乎才反应过来一般,暗暗地骂了一句“真他妈是个黑蝎子”,然后有些担心又忧虑地问她,“你……还好吧?”
陆心在这头,低着头,眼神毫无焦距地随意地落在自己的脚边,她的嗓音听起来更加的苍白:“我没事。谢谢你啊,回头我再跟你细说。”
挂了电话,陆心让自己缓了缓才转过头来看林惟故。她皱着眉头看着林惟故,似乎是真的想不通一般问他,“你怎么那么肯定,刚刚不是我动的手。”
林惟故也转过头来外坚定,甚至带着一点让她逐渐心安下来的信任:“那种小伎俩,我还不至于那么无脑。况且,你是我妻子,我理应信你。”
陆心只觉得自己刚刚被冷风吹得干燥寒冷的眼神再次模糊起来,她心底里有一种暌违已久的温热感觉一点点渗透着,弥漫上来。陆心赶忙偏过头去不再看他,她吸了吸鼻子,像是终于鼓起勇气翻开一本积压在箱底很久很久久到泛黄的书页般,缓缓对林惟故说道:“那个记者,她是我人生中第一个接触的记者,也是把我引到这条路上的人。”
陆心回忆起初见她时锋芒毕露,冲锋陷阵的模样,那些倾覆如潮水的记忆远远地都向她赶来。她有些无力地倚靠着身后的废墙,终于转过头来看着林惟故,用极其肯定的问句问他:“你很好奇也很介意吧,我跟……他的事。”
“是啊,我为了他犯过案。可是仍不敌他十之一二。”
林惟故看着陆心一副已经彻底放开了甚至挑衅般地想找他谈这件事的模样,眉头深深地蹙起。几乎是立刻,那个人的名字,陆心每次提起他想起他的样子,通通侵占进他的脑海。林惟故有片刻眩晕,就好像上天略带嘲讽地看着底下不愿认命的他,嘲笑着:看吧,擦不去的,无论你现在怎么努力做了多少,洛河带给陆心的痕迹,擦不去的。
几乎是立刻,林惟故就捏紧拳头,声音有些暗哑,出言警告她:“陆心!”
陆心眼光沉静如水,甚至带着一丝超然的解脱,她抬着眼皮看着他,长发在风中微微飞扬,声音却格外平静而又平常:“怕什么。早晚都要说的,总不能隔一辈子。况且,你见过他的。”
林惟故紧锁的眉头倏然睁开,瞳孔也因为一时惊讶而难以置信地猛地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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