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子时他总能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最难堪的话来,令她无地自容。
一天二十万的病房,哪怕是她的父亲在世,家境优渥时,也住不起啊!
何况,如今的她只是四五线开外的小明星,出演一部电视剧女三号,每集片酬撑天了也不过四五万,还要被寒子时的剥削一部分,确实住不起。何况她赚的钱要花在事业上!
再一次地,顾繁朵感受到了如今的寒子时对于她来说,是多么强悍可怕的存在。
“顾繁朵,你想死,也别死在我面前,污了我的眼!”
背对着顾繁朵,寒子时怔怔看着面前的水晶推拉门上映出的纤细剪影,讽刺道。
顾繁朵屏息听着寒子时不急不慢的脚步声渐渐远离,她深吸一口气,咽下嘴里的苦水,眨掉眼底的泪意,强迫自己喝粥吃菜。
嗯……填饱肚子,有体力,活下来,才能有希望战胜寒子时,拿回属于顾家的东西,哪怕这个希望只有千万分之一,她也不会放弃!
寒子时回到客厅,啪地合上笔电,拿到书房里,丢到书桌上。他坐进沙发里,仰靠着椅背,闭上眼睛,脑海里满是顾繁朵面对他露出的惊慌不安的表情,那样的可怜无助,他多想把她抱在怀里,却不能。
也许吩咐周妈给她做好吃的糖醋菜,悄悄地帮她换卫生巾,就是他唯一能帮她做的事情了。如今的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对她好了……因为他总是把她弄哭。
哪怕在睡梦里,她也会流眼泪的。
今天早晨,寒子时醒来,看见顾繁朵温柔恬静的睡颜,感觉就像拥有了全世界的阳光。他忍不住伸出手,将她为他蓄起的长发给掖到耳后,露出一张完整的巴掌大的漂亮小脸,发现她眼角两侧竟有浅浅的泪痕。
那一刻,寒子时的心如被针扎,刺痛难忍,升起浓浓的自厌。
他想,明明顾繁朵已经难以忍受与他在一起。两人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折磨,他却无法放手!
只要想到,一放手,她将被别的男人拥有,就想杀人。
既然如此,顾繁朵,我不结婚,你也别想走,就让我们这样在一起。
寒子时睁开眼睛,深邃动人的黑眼睛定定看着面前的监控画面。
顾繁朵低着头,默默地喝粥,吃菜,像一只小松鼠两手抱着玉米煎饼,咬一大口,闭着嘴巴咀嚼,两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乖巧得让他心疼。
寒子时看着顾繁朵吃完了饭,走出餐厅,这才拨通内线,吩咐下去,安排医生为顾繁朵做一次全身检查。
顾繁朵用过早餐,迟疑了下,还是回到病厅,并没有看到寒子时。根据以往的相处经验,每次寒子时莫名其妙发完脾气后,便会一声不吭地走掉,她很自然地认为,寒子时并不在这里,不由松了一口气。
顾繁朵进了卧室里的卫生间,惊奇地看到上面放着她惯用的洗漱用品、护肤法宝。
她想,现在已经是从服务经济向体验经济发展的时代,很多高档酒店都开始将“宾至如归”这一成语落实到实处。比如,只要一位顾客入住过某家酒店,下一次再来,会神奇地发现,所有的东西都是按照她的习惯摆放,更神奇的是,就连她所用的洗漱用品等都不再是上一次统一配置的,第二次住进这家酒店就像是住在自己家里,但又分明不是在家里啊……嗯,真是一场温馨又神秘的体验之旅。
现在看来,就连这家星级医院的总统套餐也采取这种极度私人化的运营方式,贴心到骨子里。
不过,令顾繁朵奇怪的是,她之前并没有入住过,他们怎么会知道?
带着这个疑问,顾繁朵简单地洗漱完毕,细致地涂抹护肤品。毕竟是二十五岁的女人了,又从事靠脸吃饭的职业,哪怕顾繁朵总是穿最简约的衣裳,在保养方便,却是不敢懈怠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美貌可以让她在这一行走得顺畅一点。
至少,她这张脸……
顾繁朵抬起手,贴上肌肤白皙细腻如瓷的脸颊,怔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至少,她这张脸对寒子时还是有吸引力的吧。
只是……
只是近来,他对她越来越不耐烦了,怕是快要提不起兴致了。
意识到这个可能性,顾繁朵抿了抿唇,镜子里的那张婉约灵秀的脸也跟着蹙起了好看的柳眉。她想,自己是舍不得住一天二十万的总统套房,但这两年接拍了二十几部戏的片酬、炒股所得、加上其他投资收入,虽然跟寒子时比只是九牛一毛,但也算是大有身家了,是该开始布局了。
顾繁朵收拢了心思,神色恬淡地走出卫生间,迎接她的是那位有些印象的,容貌温润的沈医生。
顾繁朵是早产儿,身子骨一直很弱,几乎每年都会生两场大病,三五场小病。母亲在时,常常温柔地摸她的脑袋说,“你小时候呀,病危通知书都下了好几次,还不是被我们从阎罗王那里抢回来了的,好端端地活到了这么大。咱朵朵呀,是个有福气的!”
跟寒子时的这两年,一年做两次全面检查,由家庭营养师按照身体状况,定制饮食菜谱,顾繁朵的身体反而比之前在美国要健康了许多,但依然难免有头痛发热恶心的状况出现。因着父亲母亲都是在医院里去世的,她不喜欢进医院,寒子时便会请这位沈医生到玉兰西苑为她看病。
一来二去,两人也算熟到能说几句话的程度。
虽然周妈一直拿顾繁朵当寒太太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