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颜栩起身,推门走了,只留玲珑一个人在屋里。
那晚,颜栩没有回珏音雅居。
玲珑也没有心情,喝了碗红枣小米粥,就早早躺下。
自从大婚以后,她还是第一次独居一室。
可能是睡下太早,她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索性起来,从箱笼的最下面找出夜行衣。
初来乍到,她对睿王府的侍卫巡查步骤全然不知,因此,她从王府里溜出来很费了一番功夫,折腾了将近一个时辰,还险些惊动一队亲兵。
好在她终于出来了,站在王府外面的街道上,玲珑看着漫天星斗,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也不知当日师父是怎么从这里逃出来的。当务之急,一定要把王府的布防搞清楚。
说起来,自从赐婚之后,她还是第一次在夜里出门。一来这阵子她不太缺钱,二来她不知道要去哪里。
浚仪街那里空洞洞的,宅子虽然还在她手里,可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师父回到京城也不想见她。想到这里玲珑就心酸。
今夜她心里很别扭,连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这样别扭,总之。她想出来转转。
可现在出来了,她又不知道要去哪里。
做买卖?最近没踩点。
晒月光?遇到巡城的就麻烦了。
她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浚仪街,练上一通拳脚。心情也就舒畅了。
话说颜栩虽说准许她练武,可她一次也没有练过。她不是愣头青。刚成亲就舞刀弄棒的,让她那皇后婆婆知道了,可不是好玩的。
浚仪街与睿王府所在的东华胡同只隔了两条街,只不过这两条街都很长很宽。倒也不是离得太近,玲珑撒开步子一路飞奔,好久没有这样跑了。夜风吹乱了她的发丝,脸蛋也是凉嗖嗖的。这种感觉很久没有过了,真爽!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玲珑停下脚步,月夜下,这声音熟悉得让她想哭。
她站在那里,看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一个黑影向这边飞驰,片刻间便与她近在咫尺。
那是黑子。
玲珑看到了黑子,也看到坐在黑子背上的,那张熟悉又陌生的假脸。
“师父!”
黑子显然还认识她,看么她很高兴,响亮地打着响鼻儿。
玲珑看着师父,可怜兮兮地:“师父……”
“你……”颜栩看着这个忽然从路边跳出来的小东西,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些侍卫是吃白饭的吗?她是怎么出来的?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不露声色哼了一声,淡淡道:“愣着干啥?上来!”
玲珑惊喜交加,师父让她上马,就是不再怪她了,她从师父手里抠出来七千两银子,然后师父就消失了,回到京城都不见她。
“师父,您不生我的气啦?”她的声音甜甜的,带着小女孩特有的娇气。
“哼,那你说说是怎么惹师父生气的?”颜栩沉声问道。
“师父从我这里赚了七千两银子,我不该找您要回来。”好吧,师父您真是太抠门了。
颜栩不想理她了,再理她,他会给气死。
玲珑坐在他身后,觉得今晚的运气真是太好了,竟然遇到师父了。
她默默地掰着手指头,算算师父又欠了她多少薪水……
师父好像过得挺好的,一点也不像是落魄江湖穷因潦倒,既然没有落魄,那他手头应该不会很紧吧。
她这么想着,就多看了几眼,忽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这是一种说不清的感觉,总之,她就是觉得师父好像哪里不对劲儿了,可又说不上来究竟是怎么不对劲儿。
“师父?”
“嗯。”
“师父?”
“嗯?”
“我是谁啊?”
“小球。”
“好吧,我没有认错人。”
“……”
两人一马在一处大宅子外面停了下来,翻身下马,玲珑诧异地看看这里,问道:“要做买卖?”
“为师今天生气了,一生气就想打人,你老老实实在这里把风,如果偷懒惹得师父生气,就罚你倒挂到天亮……还有,别想拿薪水!”
颜栩说完就走了,玲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墙头上,腹诽:师父是吃错药了吧,大半年没见了,见到徒弟非但不给薪水,还像是欠了他的钱一样,这人怎么这样呢?
玲珑牵着黑子走进黑影里,你不高兴,我还不高兴呢。
切!
把风?滚!
不给薪水还训人,还想让我把风,一会儿来了人,我就骑上黑子,有多远就跑多远。
她蹲在墙角画圈圈,听到有动静,便立刻竖起耳朵,全身戒备。好在那只是两个收尸的。
京城有令,除了收尸人,寻常百姓是不能在宵禁后在街上闲逛的。
她刚松了口气,却见那两个收尸人却又回来了,提着白灯笼,在胡同口照来照去。
玲珑一袭黑衣,黑子也是黑色的,一人一马躲在黑暗中,正好是白灯笼照不到的角度。
她听到其中一个收尸人对另一个说道:”这里就挺安全,做个记号。“
另一个答应了,似是在墙上画了几下,两人重又离去。
看到他们的白灯笼消失在胡同转角处,玲珑心里起疑,莫非他们不是真正的收尸人,而是同行?也是来踩点的?
她又等了一会儿,见那两个人没有返回来,这才从藏身的地方出来,走到胡同口,从怀里掏出火折子,仔细去看墙上的记号。
”有什么可看的,这不是你同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