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中生智,我双腿慢慢并拢,双手合十,假装自己是在练某种神奇的武功,还煞有介事地闭着眼胡乱念了一通口诀。
这才轻咳两声,装作才看到他似的,问:“这位先生,请问,您要买点什么吗?”
他穿着简单的t恤和卡其裤,黑色的棒球帽帽檐压得极低,遮住大半边脸,全身散发着一股“敢惹我就杀你全家”的气场。路上遇见这样的人,我多半敬而远之,奈何开店总要迎客,不能完全置之不理。
他并未理会我,不急不缓地在店里走了一圈,像是大老板微服私访视察自己旗下的子公司,先扶起此前我不小心撞倒的板凳,又将墙上置物架上倒在一侧的小齐扶正,走到服装展示架前看到两件套裙的上衣和短裙搭错,皱着眉换好。
最后目光落在茶几上一半放在茶几上一半悬在半空的茶壶,带着“刀下留人”的紧迫感大跨步迈过去托在手中,再将散落在一旁的茶夹、品茗杯、茶漏、茶巾,盖碗……——摆好放在茶托上后,将茶壶放在了正中央。
——传说中的chù_nǚ座?
我默默盯着他。
终于,他在柜台收银处驻足,盯着墙壁看了几秒,抬了抬帽檐,一张饱经风霜略黑的脸赫然入目,十足的铮铮硬汉,风尘仆仆的,像是赶了很远的路。
——夷,原来是他。
之前有个不知道姓名的男人,人长得蛮帅,只是说话不太利索,说不了长句,只能三四个字,三四个字地断句。
我有一阵找不到工作,神经病发作一般,跑到网上应聘“陪吃陪喝,地陪吃货师”,然后那个选了我的神经病便是眼前这个男人。
原来说好的三天,说是临时有事,改成一天。事实上,连一天都不到,不过是晚上我带他去吃了本市最正宗最好吃的,“庄记煎饼”,十分诡异,一个煎饼而已,他吃得哽咽,不知想起什么苦大仇深的故事。
大男人家家的,我都不忍心看下去,好在他来了一个电话,说有事提前走了。
临走前往桌子上扔了一千块钱,正值一辆出租车停在门口,我追出去时早就不见了踪影。
此刻四目相对,我俩均是一愣。
“是你?”
异口同声。
他原本嫌弃的目光略微温和些,“原来,你在这里工作。你们老板,在吗?”
切,瞧不起人。
我撇撇嘴,心说:老板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睁大你的钛合金狗眼看清楚嘛。
刚想说出自己的身份镇他一镇,蓦地想起洪喜交代的话:“开店呢最关键的,说话做事要低调,要有所保留。笑脸迎客,和气生财,自得其乐。”
于是标准地露出六颗牙齿,笑容满面地:“不好意思,我们老板出去办事了,今天不在。”
“也是,”他仍然面无表情,“你刚才,的样子,老板在,才怪。”
这个表情好熟悉。
想起网友做的,我终于知道为什么noah看起来那么面熟了,于是直接问道:“啊,你是……那个,那个……导师。”
没错,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节目中他化着精致的妆容,脸部的线条更为分明,头发是柔和的亚麻色,微弯的纹理烫,蓬蓬松松的,也许是因为那舞台,带着光芒万丈的酷炫感。
眼前的他显然是生活中最放松的样子,休闲装、人字拖,可以随时随地淹没在人海中,不留任何痕迹。
他耸耸肩,没否认,也没承认。
我第一次见到活的名人,十分兴奋,对他愈发热情:“请问您有什么事儿?”
而且,小喜喜也说啦,伸手不打笑脸人。
就在我以为他已经忘记刚才见到我时的窘状,可以进行友好对话时,却听到他说:“歌儿唱得,倒挺欢快,待客,不行。”
我的脸腾地红了,模仿着他说话的语气和节奏,当下反唇相讥道:“人长得,不错。说话,不行。”
他不气反笑,眼睛微眯着,撇撇嘴角,并不在意我取笑他的缺陷,似乎他并不认为自己那样说话断句有什么不好,带着些许赞叹我的语气,直视着我的眼睛,缓缓回道:“嘴巴,挺厉害。”
嗯,不错不错,我也在心里默默给他点了个赞,以为刚才我采取“哪儿疼戳哪儿”的策略,抓着他的弱点刺激下,他会跟我急呢,没想到心胸蛮宽广。
接着,他递给我一张名片:“麻烦,转交下,如果方便,希望,能见面,详聊。”
银色的磨砂卡纸上,只有姓名和手机号码,我直接念道:“甚辙。”
他皱着眉:“湛澈。”
哦,战车?
这名字真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