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此巨变,卫家满门只剩得他一个,身体前程俱废,不过是一天天苦熬日子罢了,再无旁的指望。
姜若岚哭的更伤心了:“良哥哥,我该怎么办?”她拉着卫良的双手,却不知在未进来之前,卫良已经保持着坐姿有一段时间,他在诏狱中被折磨许久,全凭一口气撑着,身体底子却是被彻底摧毁了。
怀里又抱了个哭天昏地的姜若岚,身上伤口虽然上了药,也还疼的厉害,久坐不住,额头都冒出了冷汗,整个人摇摇欲坠,随着姜若岚一声惊呼,他已经朝后跌了过去。
“良哥哥——”
外面立着的程智听得这声惨呼,就要往里闯,却被谢羽一把拉住了:“如果真的有事,她会出来求救的。”
姜若岚被谢家人引过来之后,谢羽还在马车上,但帷幔外面却守着谢家仆从。
卫良朝后跌过去之后,本来想立即爬起来的,但是他全身都有伤处,姜若岚又在他怀里一起跌了过去,坐都坐不起来。
姜若岚先从他身上爬起来,顿时看到他衣袍之下朝着别的方向弯曲的腿,更是大惊,也顾不得男女大防,拉起他的裤子去瞧,见到他双腿之上的旧伤疮面,以及被寸寸打断的胫骨,只觉眼前路都黑……
她连哭带抱,将卫良扶了起来,靠在她身上,不住掉泪:“良哥哥,你这个样子怎么走到幽州去?卫伯伯卫伯母呢?家里人呢?还有我爹爹呢?”
卫良闭了下眼睛:“他们……全都死在了诏狱。”
姜若岚呆呆瞧着他,如玉般的脸颊上全是泪痕,好半天才道:“卫伯伯卫伯母跟我爹爹他们……全都死了?”
一直以来,她想要替姜进申冤,想将他救出诏狱,几乎快成了她的执念。现在骤然听到姜进死在了诏狱,只觉得眼前一黑,犹不能信:“我爹爹……也死了?”
卫良用自己扭曲变形的手轻抚着她的头顶:“姜伯伯去了之后,姜伯母也在狱中上吊自杀,所幸你无事,也是万幸。阿岚,往后良哥哥不能再照顾你了,你要好生照顾自己!”
这些事情,姜若岚统统不知道。
“我娘……也在牢里自尽了?”她仰头看着卫良,眼泪如汩汩泉水,不住的流:“她不是……不是在家里吗?”想起那个漫长漆黑的夜,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绞成了一团,痛不可抑:“爹,娘……”
她用双手牢牢抱着卫良的腰,崩溃大哭:“良哥哥,我只有你了,你不能丢下我不管……你不记得小时候了,姜伯母跟我娘说过两家要结为儿女亲家,只等我长大以后,你就要娶我。你也说过的,将来要娶我为妻!你现在让我怎么办?让我怎么办啊?”
她哭的声嘶力竭:“良哥哥,你说过要娶我的啊!你带我走啊……我要跟着你!我不管我不管,你要带我走,我要跟着你……你让我跟着你去……”
帷幔外面,程智面色如土,姜若岚的哭声似鞭子一样抽打在他心上,条条血痕。
谢羽斜睨了他一眼:“ 程三公子,你要不要进去叙叙旧啊?”
程默沉默着摇头,帷幔自成一个世界,根本容不得外人插*入。
卫良在帷幔内苦劝姜若岚:“阿岚,我此去凶多吉少,能不能走到幽州还是未知之数,你何苦跟着我。”
姜若岚抱着他死不撒手,如溺水之人紧抓着最后一根浮木:“不要不要!我只剩下你最后一个亲人了,我要跟着你走。你将我也带走……我一个人孤零零留在长安城,一点盼头也没有,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良哥哥,你带我走吧!”
帷幔被掀起,谢羽走了进来:“姜姑娘,外面衙差开始催促了,你是要留下来呢,还是要跟着卫公子去幽州,你自己选择。”
姜若岚抬起哭的红肿的眼睛,看到谢羽走进来,紧抱着卫良的手不曾松开,倒似有了卫良就有了依仗一样。
卫良安抚的摸摸她的肩膀:“这位姑娘是?”
谢羽:“卫公子不认识我,与家兄却是旧识。”扬声朝外喊道:“程三公子,进来吧!”
程智避无可避,缓步走了进来,向着卫良一礼:“卫兄,这是家妹。”
卫良在狱中历经太多折磨,心中存了太多事情,与程智久别重逢,却不见喜悦,唯有家破人亡之后的满目苍凉。二人曾经是知交好友,在长安城中与一帮朋友诗酒fēng_liú,走马章台,不知道有多逍遥。如今回想,已经蒙着隔世的尘埃。
他与程智认识数年,从不知他有妹妹,不过既然程智说是妹妹,他也没必要追问二人的关系,只之前的仆人说过家主人兄长与他有旧,那想来便是这位姑娘了,当下便道:“多谢程姑娘赠衣赠食。”
“好说。在下随母,姓谢。”
谢羽扬着下巴道:“姜姑娘与在下有一约定,她欲往三公主身边去服侍,在下今日特意送她来与卫公子见最后一面。”
卫良瞳孔猛缩,似被什么恐惧攫住一般,脱口而出:“不行!你不能去三公主身边!”
谢羽若有所思的目光扫过卫良,心中猜测他是否知道姜进身世,沉吟道:“卫公子,若是姜姑娘执意要去呢?家兄已经与三公主有了婚约,想来在家兄的照顾之下,可保姜姑娘无虞。”
“不行!她不能去三公主身边!”他用自己扭曲的使不上力气的双手用力抓着姜若岚:“阿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