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住口!”裴棠还未开口说些什么,那边的孙父却看不下去了,含怒着站了起来。想他孙家祖祖辈辈都是本分老实之人,却没想到这媳妇……这大媳妇竟然到人家当起了贼来!纵然孙父皮肤黝黑,也燥得透出了红。“你那些银子通通都还回去!这地方咱们也不住了!立即就走!”
许珍娘捂着脸哭,可公爹这样训斥了一顿也觉没面目见人。那孙母也实在没什么话好说,心中亦是又羞有愧,裴府这几日实在厚待于自己,却没想到……却没想到家里头出了贼。这要是传出去,还不知道要怎么被人戳断脊梁骨。
孙母如今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请裴棠千万将这事遮瞒下来,真要是传出去了……可她也实在没脸面开口跟裴棠提这话,几番欲言又止之下重重的叹着气了。
裴棠沉眉,最后还是松了口,答应遮瞒下这事。许珍娘的事情虽然能被的这瞒下来,可孙父却不能再待下去,执意要连夜就走。最后在孙母几人的合力劝说下,才勉强答应了等天亮再走。
今日的这一结果裴棠早就料到,他手头在京城郊外的农庄偏巧有一处房产,这时候过去也都方便。
孙父硬气,原本要拒绝,可这将近年关再要出去找房子也难,只好半推半就的答应过去住了。而许珍娘也实在没开口的地方,在旁默默垂着泪。
裴棠吩咐绿泊去给方才一众婆子交代封嘴,自己则是一个人往外头去。此时已经到了后半夜,宅子中凄凄冷冷。孙家这事好处置,可……后来还有一事等他过去。
寒风阵阵,刺骨的寒意直往人身上钻,裴棠轻轻隆起眉头,薄唇紧抿。他一贯是温良儒雅的读书人,可这一刻从眉眼之中却透出了凌然的杀意。垂在两侧的手握成了拳头,似乎在克制心中翻腾着的怒气。
不过稍稍停了片刻,绿泊就从后头追了上来,欠身回道:“都妥当了,先前的事情决计不会传出去。”
裴棠点了下头。
镇国公府也不是个毫无章程的地方,决计不可能下头丫鬟这样胆大。许珍娘是被人设了个局,而裴棠……也不过是早人一步用了这个局。设局的是裴昭,而裴棠早就在盘算如何送走去孙家上下。请神容易送神难,更何况这许珍娘一心在这赖着,而裴老夫人感念恩情也恨不得将人多留些日子。这样一来,他倒是那个不好开口的。思来想去,也只能是他们自己起心思要走。
裴棠原本可以静静候着裴昭的局,可这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手段,他担心许珍娘到时候事迹败露会口不择言的将沈栖和他的事情都抖露出来,倒反而是将自己陷入了被动。所以,不待多等就立即过来处理了这事,结果也诚然不出他所料。
绿泊在前头提着灯笼照着路,等走到岔道轻轻问:“少爷要去邢护卫吗?”
裴棠“嗯”了一声,却没有丝毫停顿,转了脚尖方向朝着其中一条道上过去。
其实,昨晚上纵火之人当即就被抓住了,裴棠早就知道,刚才也不过是用这事来诈许珍娘,逼着她说出偷卖东西的真相。之所以将这事放在了后头,也是裴棠要等沈栖彻底转醒才肯安心再去好好——会一会这人。
邢护卫那有人日夜交替的守着,裴棠将消息压了下来,府中只知道昨儿一场大火稀奇,却不知道纵火的凶手已经找到了。倘若真公开了,最后再了不得是一个送去官府法办。可裴棠……却觉得这是再轻不过的惩治,何况他还有许多话要问一问他。
屋子的门上了几道铁索,里头漆黑一片,贴着墙角瘫坐着一个身影,披头散发也实在瞧不出个人模样。
绿泊上前点亮了桌子上的烛台,屋中这才亮堂了起来。
裴棠迈开步子跨入,又仿佛生根了一样立在原地,远远的看着那人,“柳棕——”他的声音又冷又寒。
而那个一直不动弹的人也终于迟缓的抬起了头,从披散的头发中射出两道视线,咧嘴笑了数声。
“你来了——”
“是不是,很想杀了我?”柳棕这身子是中年人,长得细眼削腮一副冷漠刻薄模样,他这样问的时候却也带了古怪的笑容。“想不到啊,想不道……””
“原来裴探花也会有想杀人的时候,我还只当你永远都是那样一副铁石心肠,不知情仇爱恨!”柳棕咬着牙恨声道,语调古怪中又透着滚滚怨恨。
“你既然也离魂再世,之前的事情就该忘记。”裴棠的声调偏冷,显得他人现在都有种冷峭的意味。“不该三番两次的对付她。”
柳棕猛的朝着地面重重的砸了两下,戾气大盛了起来,“我只恨没能亲手杀了她!”他目光之中透着凶恶,“裴探花,你最好能时时刻刻守住了沈家大小姐,要不然……我总会拉她下去给白蘅作伴!”
裴棠对他这威胁无动于衷,只仿佛他现在再说什么都是虚妄。让他生让他死,现在都只在裴棠的一念之间。可下一瞬,裴棠面上闪过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