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棠不吭声,沈栖侧过脸偷偷打量他,知道他这样皱眉模样就多半是不想这家子留下的。果然,裴棠声音缓缓响了起来,“这事情我给瑞哥儿留着心,只是现在快年底了,开学总归还要等到过完年。”
得了这答复,孙父点头,而许珍娘也殷勤了起来,推着自己身边的宝贝儿子孙瑞过去给裴棠磕头道谢。那孙瑞被许珍娘教得满身娇气,扭着身子不肯跪,那许珍娘又劝又哄都不得发,一急之下在孙瑞屁股上打了两下,低喝着道:“还不快去给你二叔磕头!你如今没有了爹,你二叔就是你半个爹!快去!”
这话一出,屋中余下几人都有些讪讪,孙瑞不肯,在那哭了起来。
裴棠站起了身,“狗子是大哥唯一孩子,我今日肯定也会多疼他些。只是,现在还有一桩事要跟爹娘还有嫂子交代的。”
许珍娘听的裴棠说日后比照拂自己儿子,现在他交代什么事情自己都一定回去办,而孙父孙母亦然。
“前儿虽然将阿栖也接了过来,可镇国公却还没公开我们之间的关系,对外只说她是大夫人娘家来的侄女。”裴棠道。
许珍娘听得稀里糊涂,脱口嘀咕了一句:“什么侄女不侄女,二叔是说旁人还不知道你们两个是夫妻?”
这话倒是让孙父和孙母不敢轻易出声了,两人对望了一眼也想不出这其中的原因。
许珍娘虽然也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委,可挡不住脑子精明,忙点了头笑道:“既然是小叔交代的事,咱们肯定记牢了,只当不认识阿栖,不对……是沈姑娘才对,更不知道二叔同她的关系。”她转身去孙父孙母身边,“爹娘,你们说是不是?”
孙父孙母云里雾里的点着头,他们打心里也不想给裴棠添麻烦,既然他都这样说了,就把这话牢牢记在了心中。
沈栖之前半个字都没有说,这会也不见动弹,许珍娘看了心中冷哼,暗道难怪现在这样冷淡,原来也是个命好,被大夫人认了做侄女了。到底之前是一座屋子住着的,现在她却飞上枝头当了凤凰,可自己还是个山鸡,许珍娘到底不服气,所以眼见狗子去使坏也没出声阻止。
沈栖显得格格不入,一切有裴棠在前头应付着自己倒也乐得躲在后头歇息着,被暖暖的炭火熏着人也有些犯懒。先前还有些担忧不安,现在又只觉得什么事情都稳妥了。偏这个时候,沈栖瞥见小鬼头鬼鬼祟祟的朝着自己茶盏中丢了东西,她自己之前一直侧身朝着孙父孙母那边坐着的,正常是不会察觉。
沈栖漫不经心的端起茶盏,孙瑞还在边上巴巴的望着,脸上已经忍不住露出了得逞的笑意。沈栖端了到面前,用茶盖拨了拨里头的浮着茶叶,才看清里头是只死了的虫子。之前早有了心里准备,倒也没收到惊吓,只是哪虫子黝黑恶心,沉在茶叶当中并不能一眼看清。这才是头一次见面,就送了这样一份大礼,也不知这旧主原先怎么被这母子两欺负。沈栖假装将那茶盏往嘴边上送,而孙瑞早已经噗嗤笑了出来。而这个时候她却好像猛的发现了什么,一副被吓得花容失色的模样,连杯子带盖子的扔了出去,好巧不巧就扔在了孙瑞的胸前。
孙瑞上一瞬还以为自己奸计得逞,下一瞬看着这一遭“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许珍娘心疼儿子,忙跑了过来,一把推开了才站起身的沈栖,一面宝贝着儿子,一面对沈栖怒喝:“你这是做什么!狗子亲近你,你还用这滚烫的水烫他!你这心思可真是毒的!……呜,可怜我的儿子……”说着这些竟好像要哭了起来。
冬日里的茶稍稍放上一会就不热了,沈栖那杯正是不冷不热温着的,哪有许珍娘说得这样严重。沈栖面上也是一副错愕和为难,心有余悸的说道:“之前茶杯里头也不知怎么多了个虫子,我看了害怕这才……失手了。”
许珍娘哪里信她这话,她固然是知道他儿子丢了东西去茶盏中,可就算是只虫子又有什么的。原先在乡下,沈栖被狗子饭里菜里都放过虫子,怎么也没见到吓成这样?许珍娘看她是大宅子住得多了装娇气,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体面出身的大家小姐了,要不然……就是故意为难自己!
裴棠却忽然出声:“大嫂这段时间也该好好教瑞哥儿的言行了,往后真去了哪个名师那,这样不知分寸下场也不是一杯茶水这样简单了。这“狗子、狗子”的小名也别叫了,小孩子正是性格秉性成型的时候,别叫这名字带歪了。”
孙父孙母都是肯听裴棠话的,也知自己孙子顽劣,没多说话。孙母怕孩子湿了衣裳,忙带着进了里屋去换衣裳。
许珍娘听出裴棠话中的意思,这不都还是在嫌弃抱怨自己没把儿子教好,可她一个寡妇又能有多大的能耐,这样一想,更是想赖着裴棠,反而赔了笑脸:“二叔说的对,我也是乡下出身,也没能去念书识字,爹娘年岁也大,往后还是要二叔多多看顾狗子……瑞哥儿才好。”
沈栖默默无语,这许珍娘真是软硬皆受,就是死活认定了要赖上裴棠。两人这边事情处置妥当就一块出去了,裴棠临行前还是嘱咐了绿泊留在这费心伺候周全。
出去后,沈栖见裴棠一直没出声,自己忍不住低声道:“我当时也是没忍住,不该对一个小孩子置气的。”她以为在裴棠的礼义廉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