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栖知道私造官籍是违法的,一不留神就是被投入大牢判刑,能找到一个做这样买卖的人已经大不容易,就算是多跑两趟她自己也是愿意的。
这是一座一进的小院子,院子中合住着不少人,见有生人来也都不好奇,各自忙自己事。
珍嫂在前面引路,频频侧过身来对着沈栖低语几句,“前头那间就是了。”说着自己去叩响了房门,房门是掩着并没有合实,被她这样一碰就晃晃悠悠自己往里面开了下来。珍嫂往里头一探,回过身道:“巧了,今个人正在呢,沈姑娘随我进来。”
那屋子并不明亮,只在一块绛紫色纱帘的后头开了一扇窗,沈栖逆光看过去,果然能看见一个垂首端坐在案前的人影。珍嫂先表明了来意,“葛叔,有位姑娘想请帮忙造一造‘走纸’。”
“走纸”?沈栖当即反应了过来,这是官籍的暗话。
绛紫纱帘后头的人并没有开口,甚至沈栖看见他连头都懒得抬起,只是用手指轻轻击打了两下桌面。珍嫂随即明白意思,将沈栖带着坐到了纱帘跟前的一张椅子上,“沈姑娘,我这就把你生辰籍贯给葛叔了。”珍嫂办事条理分明,颇有章程,这话既是最后提醒沈栖,东西要递出去不可反悔了。要说这造官籍的人犯法,可拿着假官籍的人一样犯法,若是抓起来,同样是投入大牢的罪行,买卖皆有风险。珍嫂见她一个年岁轻轻的小姑娘,自然多提醒了两句。
沈栖神色坚决的点头,看着珍嫂将东西递入了纱帐后头,那人接过之后竟若有所思一般的抬起头飞快看了她一眼。沈栖心中一诧,隐约觉得这后头之人是认得自己的。既是起了疑,不由隔着纱帘细细去打量那人的身形。逆光看过去,只能看见那人的一个囫囵剪影,更别提想要看清楚容貌眉目了。
然而……他身上有股子淡淡的松香味。
气味并不浓,可沈栖对各种味道尤其敏感,心思几转已经猜到帘子后头是谁了。她让珍嫂先退让出去,慢悠悠的站起了身,不紧不慢的走到了绛紫纱帘的跟前。沈栖是居高而下,虽然仍然隔了一层纱,可她贴着近,早已经将这人的面貌看了四五分。
而帘子后头的那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已经被人看穿,反而一派坦然,身子稍稍往圈椅的靠背倾靠着,显得闲适从容。
“宋焕章,是你——”沈栖晏晏一笑,似乎也有两分意外竟然在这地方还能碰到他。可再一想,这人替她捉笔,还写那什么艳情传奇话本,能到这边造官籍似乎……也不是很叫人意外的事。
帘帐里头的宋焕章并未吱声,只是目光沉然的望着沈栖,隔了许久之后才低声道:“你要离开裴府?”
这时候又有什么是需要隐瞒的,沈栖大大方方的承认,豪气的说道:“你只管造好东西,银子不会少。”
宋焕章却反而将手中的笔也搁回了笔架上,轻轻叹了口气,“你想用假官籍离开只怕不能,镇国公府大夫人要拿捏的人,怎么可能让你这么容易被挣脱了?你既来造假官籍,看来真的官籍就应当在她那了。你就没想过,倘若你直接走了,万一惹怒了她,随意打发个人去官府,你携假官籍的事就要败露了。”
沈栖被这话说得一震,可隔了会就婉转轻笑了开来,眉梢稍稍一挑,有种飞扬的俏丽,“宋焕章,你是当我沈栖傻子,还是当裴国公府的大夫人是傻子。这事闹僵开来对她又有什么好处,难道还要败露出……”话到这边猛然打住了,险些将她这身子是裴三少爷童养媳的身份吐露了出来,“……我到底是她的侄女,就算是拿了假官籍又如何,总不能不顾沈家的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