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我就这样僵持了几分钟,我无法控制用力,碎片应该从原来的伤口滑动过几次。周燕西是很能忍痛的,初次闷哼后,他还闷哼过两三次。
但我神经紧绷,记不清到底几次。
他几乎要捏断我的手腕,我的手心也快被碎片扎破。我的心理防线,即将崩塌。
终于,他捏住我手腕的力量衰减。我顿时放松,紧抿嘴唇。我知道在这场博弈里,我可能会赢。
当他彻底松开手时,我回答,“周燕西,是你逼我的。你把我这样懦弱的人,逼得不惜杀人,你还不够厉害吗?”
暖黄且暧昧的灯光下,我看不到他的脸色是否苍白。但我看得见,他闭上了眼睛。我松开玻璃,看到自己手心有几条刮痕,到底没出血。
他穿的是深蓝的衬衣,腹部处明显一滩深色的印记:那是他的血。
顾不及怜惜或者惶恐,我翻找他裤兜,摸出久违的手机。周燕西的手机居然是老年机。我百思不得其解。转念一想,应该设置不了密码吧?
果然,我走到墙边,顺利打开手机,激动万分地按下那十一个我铭记于心的数字。我的工作需要,我会记录下一些重要人物的联系方式,以防万一。但陆明镜的,我是记在心里。
电话拨出去后,我颤抖的右手将手机放在耳边,屏息等候。
我的心情大起大落,此刻又全部聚成一点,迫切希望亲自告诉陆明镜:我还活着。
“嘟”,听到这声,我禁不住嘴角上扬——我打通陆明镜的电话了!
接连几声“嘟”,我这心,一阵冷一阵热的。
终于,我迎来机械冰冷的女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挂断电话,我不由凄凄惨惨戚戚。我好不容易争取到这个机会,陆明镜居然没有接到电话?拿回手机,我看了眼窄小屏幕上的时间,凌晨一点。
所以,陆明镜是睡着了?
要不要再打,我迟疑……或者,发个信息?
对,发个信息!我真的太紧张,脑子一片空白,想到什么都觉得是苍天垂怜!
将手机捧在手里,我手指噼里啪啦打字。我用不惯老年机的键盘,加上我的手指一直在颤抖,屡屡出错。
我懊恼不已,同时又暗示自己不能放弃!机会就在眼前,不能放弃!
不知多久,我总算编好那条短信:陆明镜,我还活着。我被周燕西(李曼筠)囚禁在不知名的海岛之上。
正要按“发送”,陆明镜来电。
生怕出什么幺蛾子,我拒接来电,确认发送。当我看到发送成功,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不知为何,我顿时腿软,跌坐在地上。
今晚发生的一切,完全超出了我所能想象的生活经历。不,从被陈曦推下山崖开始,我的人生,已经变得让我自己都不敢置信。
旋即,陆明镜再度来电。这回,他是看到了我的呼救短信吧?
我按了接听,“长乐?!”
未及说话,我便听到了陆明镜饱含热切思念的呼唤。
我真的不知道被周燕西囚禁了多久,但肯定很长很长了。长到我以为,这个世界会说话的,只有他。长到我以为,这个世界活着的人,唯有他和我。
扎伤周燕西时我极度惶恐,知道流产时我极度悲伤,但我都没有流出眼泪。我以为我已经麻木,却不想。他这一生呼唤,勾连出我源源不断的泪水。
我想亲自告诉他:陆明镜,我活着。我开口,却发现无法出声。
“啪”,不等我酝酿好情绪和陆明镜说句话,手中的手机突然被一股力道打出。旋即,手机落地。我要是没看错,这质量堪忧的手机,直接黑屏。
手指僵硬,我缓慢回头,果真看见,左手按着左腹,离我半米不到的周燕西。
“你……没事?”我震惊不已,暗暗惊奇他生命力的顽强。与此同时,巨大的恐惧已经席卷我的意识。
哪怕他身负重伤,他睁着眼睛,我都不是他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