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慎道:“我认为应当先一致对外,等官司结束,我们再谈家里的事。”
“外公听完一定很满意。”
他将酿荷兰豆两面煎熟,再擦干净双手到阮唯身边来,扶住她双肩,看着她的眼睛问:“又生气了?”
她偏过头否认,“我没那么无聊。”
于是他更加确信,“看来真是生气了。”长叹一声,才继续,“其实这些是,我一点也不想你插手,我只想你开开心心做陆太太。但我向你保证,如果确确实实是继良做的,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如果不是呢?”
“那就把真凶找出来。”
“没线索的事情怎么找?”
“雁过必留痕,没有任何一个计划□□无缝,总有他算不准的人和事。”
她皱眉,心底疑窦丛生,“为什么突然间这么执着?”
陆慎却面不改色地说:“你的事,再小也是大事。再说,我一贯执着,还被江老骂过蠢起来像老黄牛。”
阮唯噗嗤一下笑出声,对于外公的形容表示同意,“说起来还真是挺像的。”
“哪里像?”
“老……黄牛。”重音在“老”字,又一次在年龄上开他玩笑。
这回陆慎懒得理她,他选择转过身,继续和他最爱的食物做无声交流,因此错过阮唯意味深远的眼神,也同样令她错过他那一刻的低眉隐忍。
不明白隔着一层纱的两个人要如何相恋,互相都将面前的刺拔得精光,给彼此留一片可供相拥的空间,却忘记背后,双双都是血肉模糊。
餐桌上,阮唯问:“大哥的案子什么时候开庭?”
“应该是在新年假期结束之后。”
“到时候我就可以见到佳琪了吗?”
陆慎望她一眼,给出肯定答复,“她是关键人物,开庭就一定会出现。”
阮唯心中黯然,“从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我要去法庭才能见得到她。七叔,你说人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阿阮认为呢?”
“或许有的人,连自己都骗,真真假假都是一样。”
陆慎笑,“这话听得倒像是大彻大悟了。”
阮唯讲得无比认真,认真到可爱,“经历这么多,就算是白痴也该醒悟了吧……”
“我倒希望你当一辈子小白痴。”
“你再说,小心我真的解雇你。”
“好的阮总,我这就闭嘴,下次再也不敢了。”说完还要捏一捏她面颊,仿佛在逗邻居家的小胖妞。
十六日,开庭。
身世风波以报社大篇幅道歉信为最终结局,已告一段落。陆慎继续为长海鞠躬尽瘁,又为避嫌,更不可能出现在庭审现场。
只有阮唯——作为一个已失忆的,不能提供任何有效证词的被害人坐在旁听席等法官踩点现身。
准点,法官宣布开庭。
江继良被带到被告席,垂头丧气,不复往日风采。坐下之后更像木头人,谁也不看,谁也不理,只盯着自己的手指尖发愣。
法庭审理依顺序进行。检察官问询负责查办此案的杨姓警官,据杨警官陈述,案件侦办伊始,并未将江继良列为嫌疑人,但调查过程当中罗家俊突然供述,背后指示是江继良,并通过一家注册地为英属维京群岛的皮包公司向他支付酬金,这才将调查重点转向被告人。
接下来再向陪审团展示警方在江继良住所内搜出的英属维京群岛公司注册文件、瑞士银行户头证明。
等到检察官就此问询江继良本人时,所有证据都遭到他全盘否认,“我根本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也从来不认识那个肇事司机,我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妹妹?我疯了吗?”
检察官进一步逼问:“这些都是在你家中保险箱内搜出来,江先生,你不要和我说你连自己保险箱装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江继良几乎泄气,“我确实不知道。”
“你不知道不要紧,有人知道。”
检察官申请传讯污点证人。
稍等片刻,阮唯见到了久未谋面的廖佳琪。
她似乎瘦了许多,两颊凹陷,双眼突出,显然这些天都在煎熬当中度过。她刚一出现,就得到江继良从牙缝当中挤出来的一句“贱人”,半点风度都不顾,可见已经恨她恨到了骨子里。
然而她根本不在乎,稳稳当当坐在证人席上,等双方发问。
检察官问:“廖佳琪小姐,据你所说,是你在婚礼前夕,也就是六月十九日第一次联系罗家俊,要求他在婚礼当天十一点二十五分准时出现在事发路口,是还是不是?”
“是。”廖佳琪双眼直视前方,答得干干脆脆。
检察官继续,“你当时承诺事后向罗家俊支付十五万美金作为报酬,并且在事发三天后将酬金通过英属维金群岛公司账户汇到罗家俊继母梁秋菊户头,这是不是事实?”
“是。”
“六月二十日,你以替王静妍父亲偿还赌债为条件,同样要求王静妍在婚礼当天配合你们拖延时间,确保婚车在当天十一点二十五分经过事发路口,这是不是事实?”
“是。”
“这是你的个人行为,还是受人指使?”
“是受人指使。”
“那个人现在在不在庭上?”
“在。”廖佳琪在这一刻抬起眼,望向被告席上满脸愤怒的江继良,毫不犹豫地说:“就是他,江继良。从头至尾都是他指使我做这些——”
“贱人!贱人!贱人!胡说八道,信口雌黄!”江继良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