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有肉,吃肉。”她小心翼翼的打开布包,一块拳头大小的焦黄色烤肉露出头来,肉里还散发着丝丝香气。
半个月以来,别说是肉了,就是干巴巴的糗粮也是一两天才吃的上一顿,谢同君眼睛一亮:“哪里来的肉?”
“是……是杨副将送来的……”绕梁小心翼翼的觑着她的表情,低声道:“今日几位将军去探路,在路上遇见两头鹿,便打了回来,武王便下令给诸位将领都分了些……”
谢同君心里一酸,险些忍不住落下泪来。
两头鹿能有多少?军中有官职的将领又有多少?怕是杨珍看绕梁饿的瘦了,把自己的那一份剩下来给绕梁,而绕梁又傻兮兮的把这块肉捧到她的面前。
“你这傻丫头,这是杨副将给你的,你给我做什么?白白浪费了他的一番心意。”谢同君轻抚着她黑压压的头发,满心动容。
“是他自己给我的,我又没问他要。”绕梁把布包凑到她面前,眼巴巴的看着她:“姑娘快些吃吧,待会就凉了。”
“我吃了,你怎么办?”
“奴婢不饿。”绕梁把布包往她怀里一推,转身就要往外走:“奴婢还要忙着呢,姑娘快些吃吧。”
“嗳!”谢同君一把拖住她胳膊,笑得有点儿不怀好意:“我看你是馋的很,怕待会儿看见我吃流口水吧?”
“奴婢才没有呢!”绕梁一张脸憋的通红,急忙解释:“奴婢刚刚吃过了,你看奴婢嘴上还有一圈油呢。”
“真的么?我看看。”谢同君凑到她面前,仔细看了半晌,捏着下巴道:“我看不像油,倒像是口水,你把嘴巴张开我看看。”
“啊!”绕梁依言而行,下一刻,嘴巴里却被塞进一块肉,她急得眼泪都要掉出来,连忙将肉捧入手中,哀声:“姑娘……”
“这是杨副将给你的,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饿着。”谢同君握住她的手,笑嘻嘻的打趣她:“你也不怕杨副将知道这事伤心?”
“奴婢才不怕呢!”绕梁头扬的高高的,面色略带一丝倨傲:“在我心里,谁都比不上姑娘。”
“傻丫头,你终归是要嫁人的。”看她那一本正经的样子,谢同君心里一颤,好容易才将即将夺眶的泪水压下去。
“奴婢就算是嫁人也不会嫁给他的……”绕梁低声喃喃,话音一转,怜惜的看着手里的烤鹿肉,抱怨道:“这下可好,肉都脏了,姑娘吃不了了。”
谢同君本想就杨珍的问题问出个子丑寅卯,但看她明显不想说这个话题,也就没有细问,转而笑道:“不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谁来帮我洗衣做饭,梳头整妆?”
绕梁笑嘻嘻的:“即便是奴婢饿的走不动路了,也会把姑娘侍候的舒舒服服的。”
等她吃完那一小块儿烤肉,谢同君便拉着她到营帐外面去,看着地上茫茫一片皑色,喃喃:“但愿这雪早些停。”
天色阴沉,层层铅云交叠,余光瞟见远处营帐旁站着的一个翘首以盼的人影,谢同君难得的没有打趣绕梁,识趣的找了个借口,到张媗营帐里找她说话去了。
在这个时代,能找一个全心全意疼爱自己的人实在太不容易,更何况绕梁是奴婢之身,杨珍为人诚恳,又有能力,肯这样疼她照顾她,这份情义就实在难得,若真能把绕梁交给这个全心全意待她的人,她也能报这个小丫头待她的一片赤诚之心了。
张媗正坐在榻席上发呆,她下巴削尖,宽大的襦裙罩在身上,越发显得身形削索。
“二嫂。”看见她进来,张媗露出一抹笑意:“今日外头冷吗?”
“跟帐篷里是一样的。”谢同君实在不喜欢屋里冷瑟阴暗的感觉,邀她出去走走:“要不要出去看看,我看雪快停了。”
“好。”张媗应了声,换上长长的斗篷,伸手挽住她胳膊,两人走到营帐门口,她露出一抹清亮的笑意,感叹:“好久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我小的时候,大哥二哥总是带着我在雪地里玩耍,有一次他们玩的太开心,回家的时候把我忘了,那时候娘急坏了,把他们狠狠一顿批,大哥被打的哭爹喊娘,嘴上还在嘴硬说是二哥的错。”
谢同君惊讶:“真的?看来你二哥小时候也是很调皮罗?”
“你别看二哥现在稳重,小时候也是很爱玩的,不过比起其他的小孩子,他又显得腼腆一些,二哥手可巧了,我们小的时候,他经常会用冰块给我们雕东西玩,鸡、鸭、鱼、牛……只要是我们身边有的,他都能雕出来,就像真的一样。”
谢同君哑然失笑,怪不得张偕三番两次能用假的印鉴唬过众人,原来他的好手艺是这么来的。
旁边张媗继续说话,这次声音里却多了几分低沉伤感:“我记得有一年家里穷,二哥便拿着他雕刻出来的东西到集市上去卖,可是这东西怎么可能卖的出去?幸而后来有一个富人心善,看他雕的实在好看,便将那冰雕买回去了,说是逗孩子玩。”
张媗吸了吸鼻子,正待继续说下去,忽然旁边一捧雪砸过来,正砸在她的大氅上头,转脸一看,谢同君正笑的狡黠,手里还攥着一大团雪。
“二嫂!”看着那雪团朝自己飞过来,张媗惊叫一声连连躲避,手忙脚乱的团雪,把它往回砸。
虽然军队陷入迷途,大伙都萎靡不振,可这片刻的欢愉,却将谢同君多日来团在心头的愁云砸散了,两人像是忘记了诸日来的种种不顺,在雪地上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