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宛夜里没睡,只干一件事:做灵牌!一下子还刻了两个,一个放到祠堂里,另一个就暂时放到小庙里。
下人们建小庙里有灵位,倒有婆子丫头备了供口香火跑到那边祭拜,有的婆子还能絮叨上大半天,一个劲儿地说自家孩子多不懂事,自己有多苦命等等……
财婆子原是沈容院里的管事婆子,近来越发生出敬畏之心,沈容说句什么,被她听见了,不用半个时辰,就能传到外头去,次数多了,没两日就被沈宛知晓了,禀了潘氏,要给沈容换一个婆子。
这消息刚传出,就有个婆子跪在漱芳阁外头,哭求着说她愿意去仪方院。
石妈妈为难地道:“大姑娘,这是伍婆子,老奴打听过了,说她就是性子绵软些,人也是个勤快麻利的,是个苦命人,嫁过三任丈夫。
早前听说,她第一任丈夫原是代国一个富贵人家的老爷,嫡妻不生,纳她过门,她一举生下了两个孪生儿子,刚满月,就被嫡母转卖了。
后来又去了另一个有钱人家,由东家做主,嫁给一个五十岁的管事做填房,过门不到三年,生了个女儿,孩子刚满周岁,丈夫便死了,那管事的两个儿子说她晦气,设局害她偷盗,就被东家贱卖。
几经辗转,她就到了大周,第三任丈夫在潘家养马,是个瘸腿,人唤瘸子,虽有残疾,待她还是好的,两人生了个儿子。不想那年,潘家大老爷去咸城查看店铺,路上闹了匪贼,伍瘸子半夜起来喂马,发现了动静,高喊‘有贼人’,却被贼几刀给砍死。伍瘸子死了,绵婆子与她儿子伍壮子相依为命,八年前,伍壮子都是十三岁的小厮,跟着潘家大房的两位爷去看上元灯会,人多又挤,潘大爷落到了运河,伍壮子跳下去救潘大爷,自己却丢了性命。
后来,潘家见伍瘸子父子都是为主家而死,赏了伍婆子一个自由身,待大太太出嫁时,就跟着来了沈府,早前是在这里看守宅子的老仆,直至大老爷大太太一家回京,大太太怜她年纪渐大,每月给她一两月钱,也不让她干别的活计。”
沈宛不放心将沈容交给这么一个管事婆子。
石妈妈似瞧出她的心思,“大姑娘,伍婆子是自由身,老奴瞧她给太太敬香时,很是敬畏,若是让她进仪方院,五姑娘身边有这样一个老人陪着,总从一个不知底细的强。”
小环道:“可她是大太太的人。”
石妈妈道:“瞧伍婆子今儿在院门外跪了大半晌,这可不是大太太让她来的,是她自儿个听说大姑娘发落了财婆子,要另给五姑娘院里配个管事婆子才来的。”
沈宛心下挣扎得紧,原是想用的,瞧着伍婆子是个忠厚的,她一心求来世投生好人家,坚信石氏就是来拯救她的,石氏都守护着自己的yòu_nǚ,伍婆子也不敢做出伤害沈容的事。可伍婆子到底是潘氏的人。
石妈妈轻声道:“大姑娘,瞧她怪可怜的,就让她去仪方院。”
沈宛看着沐风。
沐风咬了咬唇,“大姑娘,奴婢觉得,伍婆子倒比财婆子好些。五姑娘院里发生了什么,财婆子就当成新鲜事说出去,可伍婆子自我们回沈府,要不是她在太太灵前哭,谁知道她肚子里有这么多的苦水。她想去服侍五姑娘,更多的是想服侍太太,就算是为了太太,她也会对五姑娘忠心耿耿的。”
沈宛轻舒服一口气,“你们都替她求情,让她收拾一下,去仪方院做管事婆子,但与她说好,用心办差,办好了,我亏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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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婆子如愿以偿地进了仪方院。
次日,天刚亮不久,伍婆子就起来了,先是将花厅里的供桌、灵牌都擦了一遍,将花厅里打扫得一尘不染,又将院子里的花木都浇了水,将院子都打扫了个干净。
画兰画菊起来时,看着到处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样子。
“她把活儿都干完了,我们俩干什么?”
“就是,也不带这样的。要是被府中知道了,还说我们两个是吃闲饭的。”
伍婆子忙活完了,就跪在花厅的蒲团上,规规矩矩地跪着,嘴里絮絮叨叨:“太太啊,你放心吧,五姑娘有老奴帮你照看着,一定不会让人欺了她去,可怜天下父母心,老奴帮你照看五姑娘,就托你的福,劳太太帮我照顾伍壮子。
昨儿晚上,老奴做梦了,梦到我家壮子了,他说多亏了太太关照,让他跟着冥仙领了差使,往后再没人可以欺负他了,便是潘家过逝的老太爷都得巴结他呢。”
画菊气嘟嘟地从小厨房里提了一壶热水,“伍婆子,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尽在这里瞎说,你昨儿才过来,昨晚就梦到你儿子……”
伍婆子连连打了个手势,恼喝道:“太太莫怪,这些小丫头不懂事,冒范了你,你莫与她们计较。”她作了几揖,恭恭敬敬地起来,拉了画菊到外头,然后就开始训斥:“对太太不敬,你是不是过几日就对五姑娘不敬了,尊卑有别,什么话都说!”
沈容起床时,就见伍婆子正在训斥画菊,翻来覆去的说,也不过那么几句“你是丫头,要尊卑有别懂规矩,不能对主家不敬,何况太太已经仙逝了,你更应尊敬。”“我昨晚的梦真真的,我儿子托梦来了,得了太太关照,做了鬼差,在一位冥仙底下办事,他人机灵,冥仙大人很喜欢他……”
沐云看着外头,再看着面上含笑的沈容,“姑娘,你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
沈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