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手术刀,姚远的目光由茫然变为了惊恐,整个身子都往床头柜那边挪去,连连摇着头:
“不,我不要再碰那个东西,你走吧,你快走吧,你留在这里,我这双手会害死你的孩子的,你快走,走啊。”
姚远猛的推了我一把,张路立刻从房门外进来,看见眼前的景象,扶起我对着姚远大吼:“你个懦夫,不就是手术失败死了人吗?这个世上哪天哪时哪分哪秒不死人?要是全世界都不死人了,你接生了那么多的生命,这个世界还有容身之处吗?你要是个男人你就站起来,告诉外面那群纠缠不休的人,大声的说,我不是杀人犯,我是救死扶伤的医生,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法律,交给人心,交给公允,你是错的,老天会罚你,你是对的,老天会帮你。现在的你蜷缩在这墙角有什么用?你知不知道你深爱的人这几天都怎么过来的,你想过吗?”
我拦着张路:“路路,他现在很脆弱,你别这么对他说话。”
张路红了眼:“你现在哄着他,他就真的以为自己退化到几斤几两的时候了,以为自己还是那个襁褓中需要大人保护的婴儿,可实际上呢,他是谁,他是医生,他是男人,他是跟你走过红地毯的丈夫,你现在怀着身孕。而他却躲在这里不敢见天日,你问问他,他拿什么来养活你,养活孩子,养活这个家。”
姚远有所触动,抬头看我。
我蹲下身去挽着他的胳膊:“姚远,虽然路路说的话就像一把刀子一般剜着心,但我相信这把刀子剜去的一定是毒瘤,只有剜掉这个毒瘤,人才能好好的活下去,你愿不愿意站出来勇敢的面对这一切,不管那天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不管你将面对的是什么,你始终都要相信,我会陪着你,我们这群朋友会陪着你,你的亲人你的同事你所有迎接过的生命和挽救过的人,都会陪着你度过这一关。”
姚远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我一直屏息以待,我相信他一定能够坚强起来的。
但张路等不及了,强行拉起我:“黎黎,我们走吧,这个油盐不进的家伙就让他自生自灭好了,上天要亡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早亡了,他现在就是心死了,谁也救不了他。”
张路拉着我走了好几步后,姚远突然平静的说:“让我静一静,我会给大家一个答复的。”
从酒店里出来,在去医院的路上,张路开着车,开着开着突然就哭了,趴在方向盘上悲伤的难以自持。
我拍着她的后背小声的问:“路路,你怎么了?”
张路抬起头来泪眼婆娑的看着我,然后拿着抽纸擦着眼泪和鼻涕,悲诉道:“姚医生太惨了。老天太不公平,他这么好的人要面对身体上和心理上的问题已经很残忍了,现在还遇到这样的事情,做医生不容易,做男人不容易,做病人更不容易,他现在是三重身份加在一起,更惨的是,你并不爱他,你才是他全部的希望,可他在你这儿看不到希望,就像是全世界都熄了灯。你就像夜空里的星星一样,虽然是暗黑中唯一的光,却那么的遥远,触不可及。”
我叹气一声:“你刚刚不骂他骂的挺狠的吗?”
张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回答我:“你懂什么呀,我那是激励他,我要是你,我现在就把他扑倒在床上不说话,狠狠的亲吻他,吻到他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吻到他不知道日暮晨曦,吻到他忘了自己的姓氏,忘了自己的一切。忘了...”
我一拍方向盘:“够了,你还真是齐楚所说的黄人,你还能开车吗?不能开的话就下来,我来开。”
张路鄙夷的看了我一眼:“你现在能开车吗?你个虚弱的孕妇,你给我乖乖坐着,不行,我还得想个法子好好的骂醒姚远不可,明天我带秦笙来,秦笙这个磨人的小妖精肯定能把姚远念叨烦,你觉得怎么样?”
我吃惊的看着张路:“你最近阴晴不定啊,一会儿对人家赞不绝口,一会儿又贬低人家,张小路,你是不是更年期提前了,我怎么感觉你最近总是神神叨叨的。”
张路白了我一眼,没好气的说:“我这不叫更年期,我这就欲求不满,行了吧?”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哦哦哦,原来如此啊,等傅少川回来叫他更卖力一点,他要是不行的话,你就再去养几个面首,不用担心钱的问题,姐姐有。姐姐我在你身上花钱绝不会吝啬。”
张路的眼神简直秒杀了我:“就你?你对自己的女儿都小气到家了,你还能对我大方到哪儿去?”
我双眼一转悠,答道:“对你必须大方,这样吧,你喝酸奶我舔瓶盖,行吗?”
张路直摇头:“娘娘,你还真大方,我服你!”
一路上张路都在跟我斗嘴,到了医院门口时,我还特意看了一眼手机,不到六点,我忽悠着张路带我去买想吃的小零食。兜兜转转大半个小时过去后才重新回到医院门口。
我们到病房的时候看见齐楚坐在外面的凳子上打瞌睡,张路一把揪住他的耳朵:“你个瘪犊子玩意,我让你来带孩子,孩子呢?”
齐楚睡的正香就被张路给闹腾醒了,迷迷糊糊的指着病房:“里头呢。”
我们进了病房一看,里面哪有什么人,病床上的被子都叠的跟豆腐块一样的。
我心里一咯噔,感觉不妙。
张路一个箭步跨了出去,一巴掌扇在齐楚的后脑勺上:“你个混蛋,人呢?”
齐楚立刻惊醒,到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