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懿分不清方羽是在说真的还是在故意刺激他,他被这种令人恐惧的假设弄得震怒不已,眼中迸出一条条红血丝,拳头捏得咯吱作响,咬牙重复道:“他不会死的。”
方羽把拨到一半的虾扔在桌上,无畏地抬头与他对视:“那你告诉我,他去哪儿了?”说着就喉头哽咽,“你们……你们都这么对他,他还能去哪儿?”
一顿晚餐不欢而散。
陆啸川把方羽哄好带出去的时候,方羽的鼻子和眼角还是通红的。
隋懿一个人在包厢里坐了一会儿,直到服务员敲门进来收拾餐具,他拎着琴出门时,天边忽然响起阵阵闷雷。
夏天的天气总是说变就变,下午还艳阳高照,这会儿雨水就穿破云层,争先恐后地坠入凡间,干燥地面上的水晕越扩越大,很快连成神色的一整片。
隋懿没有接饭店服务员送出来的伞,他往前两步走进雨里,任由豆大的雨点砸在身上。
宁澜走的时候,也是一个雨天。
三年零四个月,一千二百一十六个日夜,他不是没有耐心等,可是在外面待了这么久,比他们呆在一起的时间还要久,也该回来了吧?
他总是猜想方羽说不定和宁澜有联系,所以偷窥他的微博,希望能找到蛛丝马迹。从饭店里出来之前,隋懿都是这样相信着的,不然方羽不可能堂而皇之地说出那种诅咒的话。
可是现在,他却被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包围,这股绝望不是他用忙碌的行程来麻痹自己就能纾解,它像一株藤蔓,随着时间的流逝疯狂蔓延,如今已经戳穿心脏,就快要刺破皮肤生长出来。
雨水打s-hi头发,浸透衣服,风从心脏破开的口子里灌进去,五脏六腑都快疼到麻木。
隋懿不知道该去问谁,只能仰头看漆黑的天空。
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同一时刻的另一边,大雨淋s-hi锈迹斑斑的公交站牌,只有刚补过漆的“泉西站”三个字在雨水的中刷下愈发清晰。
车轮滚过路面的嘈杂声由远而近,碾过由于地势不平造成的水洼,ji-an起的水花足有半人高,骑车的人骂了句脏话,加快速度继续前行。
道路恢复平静,只剩下哗哗的雨声。
不多久,叮铃哐啷的声音又折返回来。那人下车,把拖着板车的自行车支在路边,一路小跑到站的灯箱前。
灯箱年久失修,盖在上面的玻璃都碎没了,里面贴着的海报在雨水的侵袭下脱落一个角。
接着,一只s-hi透的手出现在海报前,白`皙的指尖拂过海报上人的脸,只摸了一下就触电般地收回去。
几秒后,又慢慢地摸上来,修长的手指沿着“演唱会”几个字往上,将边角的褶皱展开抚平,然后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根图钉,用拇指按着,把掉下来的一角固定回原位。
第61章
隋懿淋了雨,回去后就生了一场大病。
他身体素质好,跑步和力量训练一天都没断过,三年来别说发烧,连感冒都不曾有。这回病气大约是积攒久了,来势汹汹,前几天都是躺在床上度过的。
米洁自动把角色切换为生活助理,主要负责买药和送餐。隋懿发烧不愿意上医院,她把姐姐家给小外甥治发烧的肚脐贴拿来给他用,折腾了两三天,病情总算不再反复。
这天,米洁走路上才想起忘了带钥匙,上楼后直接敲门,只听门里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响动,紧接着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门被打开时,隋懿的胸膛因喘息剧烈起伏,没看清人就先唤了一声“澜澜”。
看见隋懿眼里的光迅速暗淡下去,米洁也跟着有些难过。她当然知道隋懿喊的是谁,也知道他为什么一个人住在aow曾经的宿舍里不走。
他怀着渺小的希望,固执地守在这里,盼着宁澜有朝一日会回来。
进门后,隋懿道:“跟王哥说一声,我明天就复工。”
王哥是隋懿现在的经纪人。
米洁摆碗筷的手顿住:“这么快?再多休息两天吧?”
隋懿摇头:“不用,我很好。”
米洁看着隋懿拿遥控器打开电视,目不转睛地看每到暑期各大卫视就开始重播的《覆江山》,心想这还叫“很好”?
下午米洁走后,隋懿在餐桌上看到一个u盘,以为是米洁落下的,拿起来一看,下面压着张字条:看这个吧。
隋懿打开电脑,把u盘c-h-a上读取,里面有一个视频文件,是宁澜在《覆江山》里出现过的所有镜头的剪辑。
视频上的宁澜一身黑色劲装,昂首挺胸,策马扬鞭时眼神凌厉,大笑时又带着少年独有的意气风发和潇洒落拓。
当年电视剧刚播出,宁澜饰演的小侍卫就被某知名剧评人狠夸了一波,盛赞说“完全不像第一次演戏”,还说“假以时日,前途无量”。
张梵说得没错,宁澜在演戏方面的确很有天赋,或者说因为他聪明,所以学什么都很快。
包括学着怎样躲自己。
隋懿打开微博,已经变成冷圈的aow超话帖子更新缓慢,有粉丝也看了《覆江山》的重播,感叹道:宁澜其实真的是有演技的啊,不知道他现在去哪儿了。
下面评论只有寥寥几条,都在唏嘘感叹时光如梭,如今回想起来,在记忆中驻足停留的大多还是美好的部分。
三年前,宁澜刚离开不久,隋懿绕过公司,自作主张发了条微博:事情并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宁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