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平川点点头,与上一次那样,亲眼目送着她一步步的离开,眼神里带了几分复杂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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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西暖阁。
因着皇帝这几日脾气越发不好,边上伺候的人都被他打发到外头了,只有一个楚美人陪在皇帝边上,寸步不离。
此时,皇帝手里拿着笔御笔饱蘸用于朱批的朱砂,搂着楚美人,颇有兴致的在她眉间画着梅花。
窗外的红梅正盛,那冷香盈盈扑面而来,仿佛寒气一般浸人肌骨。只是殿内的白铜镂空三角熏炉里头却点了特制的暖香,又甜又暖,不似花香也似檀香,倒是熏得人浑身发热、发软。
楚美人躺在皇帝怀里,一边照着镜子,一边细声道:“陛下画得真好,栩栩如生。”她生得十分美貌,眉目盈盈,肌肤犹如细雪一般的透白,颇有楚楚之态。此时,她乌黑的眉间落下一点殷红的梅花,越发显得眼睫乌黑、肌肤雪白,眼波流转之间竟是显出几分罕见的媚色来。
皇帝瞧了瞧窗外的梅花,倒是笑了一声:“哪里算得上是栩栩如生?是朕画得不好。”
楚美人抱着皇帝的手臂晃了晃,语声柔柔的道:“可妾就会喜欢陛下画的这一朵呢。”
皇帝见她神态温柔,心中一动,不由伸手掐了掐她的白腻的鼻尖,笑道:“那朕下回再给你画,画多了,岂不就是熟能生巧?”
帝妃之间正玩笑着,皇帝忽而胸口一闷,不由抽出绢帕来掩着唇咳嗽着,一声一声的咳嗽,倒叫他本就透白的双颊都微微泛红了。
楚美人似是吓了一跳,不由的从皇帝怀里跳出来,快步倒了一杯茶递过去,细声道:“陛下,您没事吧?”
皇帝咳嗽了几声,接了她的喝了几口,润了润喉觉得舒服了些,扬着唇笑了一声:“无事,朕,朕只是......”他还未说完话,忽而用手掩住唇,淅淅沥沥的鲜血就被他咳嗽了出来。
一点一点的血沫子就那样喷洒而出,落在桌案的透白宣纸上,就像是一朵又一朵的梅花,带着血腥味。
皇帝自己也吓了一跳,正要开口去叫外头的人传唤太医,可手才抬起来便觉得沉重无比,整个人的骨头都是软的,他吃力的抬起头看这楚美人,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没能说出口,反倒是就这样歪着头晕了过去。
楚美人面色透白,吓得缩成一团,都快晕过去了。可她到底还是记着当初萧妃交代过的事情,她用力咬了咬唇,乌溜溜的眼珠子紧张的转了转,然后她才艰难的站起身,一步一步的去了暖阁外面,冷这一张脸交代外头的小太监道:“皇上吩咐,传萧妃娘娘。”
这事并不算是罕见,皇帝体弱,冬日里不喜外出,偶尔想起小皇子便会派人去叫萧妃来。那小太监也不敢多问,低着头应了一声,连忙快步出去了。
所以,等皇帝悠悠然的醒转过来的时候,第一眼见到的便是抱着孩子的萧妃。她已然出了月子,身姿娉婷,眉目楚楚,极是动人。她此时正坐在边上的木椅子上,手里抱着粉雕玉琢的小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逗弄着,面上满是悠然从容的笑意。
皇帝独自就躺在床榻上,浑身无力,又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甚至,皇帝也顾不得去问楚美人在哪儿又或是萧妃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只是艰难的转了转头,蹙了蹙眉头,竭力开口问道:“怎么,怎么没点香?”
殿内此时烧着炭,温暖如春,架子上的几盘兰花正放着幽幽的香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