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终于开始骚动。
“张榜了!”
从前向后,呼声连成一大片,所有人踮起脚尖张望。
“今年最终考核的成绩一块儿出,头一张榜就是那个,我的老天,张先生亲自过来贴榜文呢!”
方晓英的手颤了颤,茶壶一倾,一滴滚热的茶水倒在她的指尖上,烫得她一缩手,含在嘴里抿了抿,身边的大丫鬟一早挤到前头去看成绩,只剩下个才七八岁的小丫鬟,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趴在窗户旁边瞧新鲜。
嘴角勾出一抹浅浅笑意,方晓英心中多少有一些底气在,区区一杞县,哪怕是男儿身又能有多少见识。她不说所有科目成绩上佳,得一榜首总还有机会的。
若是洪文宾考完了,以那位的能耐,或许还能与她一争。现在的洪文宾怕是无一战之力!
红榜贴出,名列第一,消息传遍大江南北,声名远播,她就能一直读书。继续读下去,绝不和大姐一样,让家里人给贱卖了,要不是她前未婚夫梅忠海造成的影响太恶劣,她一时也嫁不出去,还偏偏有才有貌,是花费大力气和金钱培养,舍不得轻易让她贬值,怕是早让爹爹送去联姻,对象也不过那么几个。都是烂得扔到香料堆内,也依旧臭不可闻的东西。
望着前方人流汹涌的地处,方晓英心口上开出一朵灿烂的花。
不多时,耳边就听人念叨。
“呀,最终考核那边出新鲜事儿了,头名竟是个女子,年纪还不大。”
“真的假的?是哪个大才女?”
“前面传的消息,等会儿肯定知道,你说一个女孩子能跟书院提什么要求?难道也和五年前的‘状元’似的,要书院替他卖书?
当年那位状元。门门科目考核都是上上,最后提出个要求,说他爹花费了大半辈子的时间,写出一部鸿篇巨著。叫《梦醒记》,写得是一家的兴衰,他没钱印刷,打算叫要书院替他卖书,郭老看过那本书,当时答应了。到现在周围好些书铺子还在卖这个,再版了三次,卖的相当不错。
可惜了那位状元,三年前也不知怎么被扣上了个通匪的罪名,多少同窗,甚至有恩师求情,还是没求下来,被判了死刑,年纪轻轻,才二十岁,让人心痛至极。
“要我说,女孩子若真能让书院答应什么,还是要自己挑个好先生当亲传弟子,咱们阑珊书院的女先生里,童先生书画第一,就连大小双李也不能比,但说起来,到还是人家京城女学的邹先生教导出来的女子,个顶个是名门闺秀,连皇后娘娘当年不也说,是她这位师姐,姐代母职,照顾她长大的?要是我女儿能考第一就好了,就求书院给一封推荐函,推荐到京城女学去寻邹先生。”
这纯粹是梦话。
其他人听听笑笑而已。
方晓英抿了抿嘴唇,脸颊上飞起一抹红艳,也是想入非非,努力让自己别飞那么高,可这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
“哎?红尘是哪一个?这多少年没见了,又一个最终考核第一,科目全是上上,所有先生都给了个优字!”
“还是女孩子呢!可得见一见,让我闺女也沾沾文气。”
底下一大汉,人高马大,嗓音也极亮,一嗓子大半个酒楼客人都听得清楚,大家顿时议论纷纷,说什么的也有。
方晓英慢慢端起茶杯,品了口茶,脸上的表情一丝都没有变,胸口稍稍痛了一下,就深吸了口气,琢磨她若是能得前几名,有个好名次,干脆就入读阑珊书院。
这家书院也是极妥当的,一定想办法选个好先生,当人家的亲传弟子,再多结交些人脉,对爹爹的生意肯定大有好处。至于能不能得前几名,她还不至于为这个担心!
一群老少都在找红尘,方晓英也跟着目光逡巡,她这人向来识时务,对寻常普通人也客客气气,多个朋友多条路,谁知道将来有没有需要人家帮忙的时候?至于像考核第一那种一看就霸气十足,说不得何时便一飞冲天的,更要趁机结交才是!
这帮人正找的红尘姑娘,此时此刻拎着一大袋子脏兮兮,瞧着就很不祥的香炉,在普济寺附近的山头上与那位三嗔大和尚蹲在一起。
“一百两。”
“你打发要饭的呢?”红尘翻了个白眼,“还敢叫什么三嗔大师!你个抠门和尚,就这样的香炉,哪怕是单个卖,少了一千两你上哪儿买去?现在是一套四个,成套的!”
“除了我,至少在杞县除了我,你把这东西卖给别人,就算真一不小心卖出去了,那也是坑人,折福折寿的事儿。”
三嗔一点儿都不着急,老神在在地道。
红尘抓起布袋扭头就走,一口气不停走出好几步,马上都到马车那儿了。三嗔这才连忙站起身,苦笑道:“等等,等等,你怎么这么着急?一看就不是买卖人。讨价还价呢,本来就得漫天要价就地还钱,慢慢来。”
“我不是买卖人,也没精力跟你磨,这四个香炉。因为你还要拿去净化,费点儿辛苦功夫,我也不跟你多要,你一共出两千两白银,四个都给你。”
红尘板着脸懒得和他磨叽,今天阑珊书院的考核成绩要出来,罗娘她们一早就去看了,她还想早点儿回去,省得家里人担心,要不是三嗔前几日不在寺内。明日又要出游,大忙人一个,她也不至于非赶在今天过来。
三嗔沉吟片刻,瞧红尘是真打定主意不肯改,只好答应。
普济寺的银钱虽多,他可不能随便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