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他触犯政治原则的时候,她难过了很久,又怕又慌,然而她依旧为他找借口,替他开脱,维持他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
她已经快三十岁了,早不是当年那个懵懂的小女孩,她知道社会的肮脏,人性的黑暗,她也经历过很多尔虞我诈,与人耍心机,揪着把柄谋求利益。
商场上风云变幻,无硝烟的战场到处横躺着失败者的尸体,有人另谋出路而重生,有人不愿离开而人心腐烂。
她明白,所有的风光的背后,或多或少都堆砌着腐肉白骨,光鲜外衣掩藏着残酷的黑暗,她爸爸已无法例外。
可是,为什么那一堆白骨里面,偏偏要有一具是温绍庭的大嫂,温睿的亲生母亲?
她能怨他当年那样逃避刑事责任么?若是她知道他当年这么做会阻止么?
答案是,很怨他,却无从责怪。
至于会不会阻止。她没有答案,但她明白,她一定会在正义和亲情之间摇摆。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哪能做到那么大义凛然呢?
“小眠,你别管爸爸了,爸爸犯下的错,理应受到法律的制裁,你照顾好你妈妈,照顾好自己,我能安心了。”
陈眠用力瞪着眼睛,只有这样才可以将眼泪咽回去。
她看着陈永华,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他倒是轻松了,解脱了,安心了。可是她呢?她要怎么办?
她和温绍庭要怎么办?
“爸,你怎么可以那么自私?”陈眠低低地说道,“你是真的想过我和妈妈么?”
“小眠,是爸爸对不起你们,原谅爸爸自私。”两个女儿,他前半辈子对不起汪予问,后半辈子对不起陈眠。
陈眠垂下眼帘不敢在看他,“爸,律师会尽量帮你争取减少量刑,只要你好好配合。”
事到如今,她还能如何?
之后,她安静地坐在一旁,听着律师抛出一个又一个问题,陈永华事无巨细地交代,越听,一颗心越凉。
人对权利追求的yù_wàng,是永无止境的,多少人在这条路上丧失了自我,沦为权利的奴隶,她爸爸也毫无意外。
——
从看守所出来,陈眠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温绍庭和她坐在后座上,一路沉默,律师在前面的副驾位上,也不敢贸然开口。
陈眠看着人行道上的人流,忽然开口,“前面停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