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再不多话,一转身踏上石阶,晚媚和幽禅连忙跟上。
地室很深,越往下是越凉,走到石阶尽头时就好似进入北方寒冬,冷的晚媚连嘴唇都开始发木。
她觉得诧异,扭头看了幽禅一眼,地室里就在这时火光全灭,顿时间漆黑一片。
脚底开始有粘腻的液体漫溢,粘稠的感觉象血,转眼已经漫过小腿。
有东西开始缠上三人的腿肚,冰冰凉象条湿滑的蛇,直往血肉里扎去。
“是水蛭吗?还是别的什么。”晚媚在黑暗里挥动神隐,将一根快扎进她腿肚的东西劈断,扬声问向幽禅。
幽禅的声音有些发寒,人高高腾起跃向半空,道:“不是水蛭,血里长出的藤蔓,冰冰凉,莫非这是蛇蔓?你们可千万别让它钻进了皮肉里去!”
“下来!”黑暗里突然响起公子的声音,极快的两个字,幽禅还不及反应,人已经被他捉住脚踝跌进血水里。
头顶这时响起许多道极细的风声,很快就又归于寂静。
“无声羽箭,却力有千斤,哪一枝都能把你钉穿。”公子在近处冷冷发话:“你们最好是谁也别上去。”
脚底的藤蔓此刻是越来越密,象地底的幽魂,怎么都赶之不尽。
幽禅的声音开始颤栗:“这地方果然是鬼窟,有来无回,蓝若果然没骗我,他从不骗我!”
血水不断上升,很快就已没过了腰身,一根藤蔓已经缠到了晚媚私处,这时的她终于觉得恐惧,神隐鞭开始失去章法。
“有来无回,我看未必。”黑暗里响起公子明晰的声音,片刻后他人已在半空,指尖夹住一根羽箭,将它射进了右前方一个极小的洞穴。
半空中立时平静,血水如潮般退去,所有藤蔓全都没了影踪。
火光又照亮黑暗,所有机关竟因公子那一箭全解了。
“很可惜这里来了个瞎子,瞎子的耳朵总是别人灵些,能听出机簧所在。”公子抖了抖衣衫,毫不停顿迈进地室深处。
晚媚连忙跟上,可幽禅却留在了原处,看着指尖一截黑色的藤蔓发怔。
挣扎不过片刻,她很快挥刀斩断右臂,人往前跪倒,极尽力气压低了痛呼。
晚媚闻声回头,想转身却被公子一把捉住衣袖。
“你的任务已经完成,可以走了。”公子转向幽禅,声音里没有一丝暖意。
“既是来了又何必走呢,不如一起请进吧。”
地室的尽头突然响起一把微沙的声音,有扇门洞开,里面涌出扑天寒意。
“等了这么久才等到,三位果然是贵客。”进门之后晚媚终于瞧见了这地府的主人,十年不曾现身的血莲教主,苏轻涯。
那扇玉色的门很快合上,屋里冷的锥心刺骨,可苏轻涯却穿了件极薄的长衫,天青色,束一根全黑的腰带。
这是个能够配得上美字的男人,美的邪恶,看来只有三十岁模样。
“在下苏轻涯。”片刻后苏轻涯发话,将手里的夜光杯高举:“除了幽禅,你们两位不准备自我介绍一下吗?”
说这句话时他微微侧过了脸,晚媚这才看清他右颊和右手背都有一株藤蔓,纯黑色,间着蛇纹,形状无限妖娆。
这样的花纹益发将他衬得妖异,象地狱修罗,因着黑暗更加魅惑。
晚媚有些失神,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藤蔓,突然间发现藤蔓竟是动了,枝头摇曳,在右脸上又长出半寸。
她的讶异被苏轻涯察觉,他开始侧头,拿手指拂了拂脸颊。
“忘了介绍,我脸上的这株叫做蛇蔓,活了二十年的蛇蔓,极品蛊虫,如今和我共用一个身体。”
他这句话没说完幽禅已经低呼一声,人前栽在地,眼里闪着惊惧的光。
“二十年了。”她低声道:“怎么这二十年里,蛇蔓没把你吞了,在你头顶开出枝蛇信花来。”
“如果我离开这间地室,它自然很快就会吞了我。”苏轻涯微微扬起眉头:“你莫要忘了,蛇畏寒,而我这屋子冷的很,砌的时候可废了不少寒玉。”
“这么说我娘没白死。”幽禅立起身来,眼里怨恨滔天:“她在你身上种下蛇蔓,至少是让你十年不见天日。”
这又是个故事,形状惨烈而内容陈旧。
为了复仇,二十年前幽禅的娘在自己身上种下蛇蔓,前来刺杀苏轻涯。
这场较量实力悬殊,最终她被割颈而死,鲜血铺了满地,可苏轻涯不过是食指破了个小口。
然而一个小口已经足够,蛇蔓转寻寄主,就是这一个小口,让它弹指之间就钻进了苏轻涯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