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真急得直跺脚,又拦住了一个年轻护士。“顾淮越呢?”趁护士还没说话,她拿出了手中的军官证,“他是军人,刚刚雪崩,他被雪困住了!他一定在这里!”
许是她的语气太过急切,小护士瑟缩了一下才说:“林芝雪崩送过来的人都在这儿呢。”
“不可能!你看看!这是他的照片!雪那么大,他肯定是受伤了,请你帮我找找他。”她看着军官证上那个人的照片,眼眶一下子红了,连带着声音都哑了下来,“他一定受伤了,求你帮我找找他。”
年轻的护士并没有多少经验,看见她这副样子,只能低声说:“要不你再去那边看看吧,有几个挖出来的人,在那里面……”
护士为她指了一个方向,严真连声说了“谢谢”往那个方向赶去,可等她看清门口那个牌子的时候,她却愣住了。
急诊室。
看着这个牌子,严真不知怎的,就忽地想起上一次在b市医院。
那一次,就是从这里面,年轻护士端出来了一个盆子。盆子里装的是被他的血浸透的军裤。
要是他这一次又躺在这里面,那会是什么样子呢?
严真不敢再继续想,握紧手中的军官证,湿润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坐在急诊室外长椅上的小男孩:“你见过,这位叔叔吗?”
小男孩摇摇头,眼眶也红了:“我在等爸爸。”
爸爸。这两个字,就像是两把针,扎进严真的心里,瑟瑟地疼着。她等不来爸爸了,唯一拥有的只有他了。
严真蓦地觉得浑身无力,她弯下腰,捂着脸默默地啜泣着。小男孩原本就在担心送进急诊室的父亲,看到严真在哭,似是也感觉到了害怕,从长椅上下来,蹲在了严真面前,呜呜地跟着一起哭。
于是,在这人来人往的医院里,这一大一小抱头哭得格外委屈,甚至连匆匆向他们跑来的那两个身影都没有注意到。
“严真!”
那道身影大声叫着她的名字,而她仿似没有听见,闷头继续抽噎着。
“严真!”
那人又喊了一遍,这一次严真听清楚了。她愣怔地抬了抬头,慢慢地向后看去。
那人是逆着光跑来的,此刻她只能看见他高大的轮廓,待他跑近,她才看清他的模样。那一瞬间,仿佛有一只大手紧紧抓住了她的心脏,连呼吸都忘了。
她看着那人向她跑来,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看着他又惊又喜的表情,一时间竟觉得难以置信。
是顾淮越?真的是他?
“严真。”那人神色焦急地打量着她,见她不说话,又急急忙忙地看向身后一块儿跟他跑来的女人,“怎么回事?”
女人也说不清楚,看着他,小声嗫嚅道:“我也不清楚,我不知道她要找谁,只好去帮她叫护士了……”
那人只好弯下腰,拍拍严真的脸,急促地说着:“严真。你看看我!”
严真似是有些茫然,她看着他一双担忧又泛红的眼睛,揪着他的衣角,低声问道,像是确认:“顾淮越?”
“是我,我在这儿。”顾淮越连忙应道。
而严真仿佛是终于回了神,松开了他的衣服,在他俯身将要把她抱起来的时候,她一下子抱住了他的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不见了,我梦见你不见了,我醒来也看不见你,我到处找你,她们都不理我……”
顾淮越愣住。
他从没见她这样哭过,号啕大哭,像是受尽了委屈的孩子一样,抱着他一边哭泣一边说着,所要的,或许就是一点点安抚。
这么想着,他蹲下身,抚着她的长发将她揽进怀里,声音有些沙哑地开口:“不哭了,不哭了啊。我没事,你看我好好的……”
就像是那个刚刚从雪堆里被挖出来的女人一样,一躲到男人的怀里,便大声哭着来宣泄恐惧。而顾淮越能做的,就是笨拙地哄着她:“没事啊,地上凉,咱们起来,来……”
所有的后怕在这一刻齐齐向严真涌来,这让她顾不上他伸过来的手,只是死死地抱着他,像是失而复得的至宝一般,一旦抓住,便永不撒手。
“顾淮越。”她抬起头,看着他抽噎着说道,“别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