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巴掌拍向他的后脑勺,他转头龇牙咧嘴地要踢她,可是不知道女娃的力气怎么会那么大,把他一脚踢滚进河里。他气得在水中和鱼儿溺水了一样直翻泡,抬头却看见她蹲在岸边对他舒逸的笑。
那笑容有一种奇特的力量,他看着她,好像忘记看着他爹把她娘溺死在水中的情景,好像忘记了那些人在背后嘲笑他本是青楼子的怨气。
他就那么看着她,就像看着一副让人心情舒缓的画,就像听着一首月上树梢的安神曲,就像被一道能洗去所有污浊的清阳包围着。
他升起一种奇特的感觉,看着她。
她说:“坏小子,我不是你侄女。”
他似乎知道,问她:“你叫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我喜欢那条狗,不允你再欺负它了。”
小小年纪的他笑里已满是阴冷的残酷,哼道:“它快死了,还不如临死前让它实现一个畜牲最大的价值。”
“价值?”
“取悦我的价值。”
他说完这句话,被她用手将头按在水里,在他觉得快断气的时候,她放过了他。
然而,下一刻又被她按了进去。
这样生生死死几下,他晕了过去。
从那刻开始,他决定一定弄死她,不折手断地弄死她。
之后的日子,他真的努力地去弄死过她,然而他发现她也许不是人,因为无论再周密的计划,再强大的杀手组织,再多的人,再厉害的武器,都无法动她一根汗毛,每回自己还被她弄得半死不活。
久之,这样弄死她,和被她弄死间过了五六年。
他发现她从侄女身上进进出出,但也并非没有规律,她比较喜欢晚上出来,他就和她晚上玩。
她不和自己玩的时候,他很暴躁,想杀人,心里空空的。
于是他憎恨,为什么侄女要夺去她的白日。
后来侄女消失一阵子,回来她便不再出来,而侄女嫁到梁国。
他十分不安,因为再也没有人能虐待他,虐待得那么让他觉得有一丝甜蜜,有一丝期待,有一丝雀跃。
他想留下她,可是他知道他留不住她,于是他找到那个巫人,还有梁国那些别有居心的人,花了些时间,终于杀死了那个占据她白日的人。
他高兴地等着与她重逢,却没有想到,楚华和那个女人自此似乎永远消失在这世间,永远。
这些年,他一直在找着楚华的尸,然而找到的却是一具让他更为暴戾的干尸。
他看着她嘴角的笑意,竟然有一种活了两世,人世恍惚的感觉。
“未生……”他叫着她的名字。
她开口:“这一切的开端都是你,楚殇,都是你啊……”
他朝她走过去,跪在她面前,抱着她的双腿,不由地嚎啕大哭起来。
“孤,错了……孤,很想你……孤,这次不再狡辩,孤,真的错了……”
她伸出右手,看着他,好像看见当初那个阴蛰的少年,她一次没有抚慰过他。
然而她了解他的孤独,他的恨,他的怨。